"我天生就比常人少了一魂一魄,失了魂魄,身体衰弱得就极快。许是我生来便犯了煞星,娘亲生我时难产死了,爹爹似将娘的死都怨在了我身上,我都已记不得他上次对我笑是什么时候了。六岁的时候,我忽然开始咳血,爹爹请人为我诊断,才发现我的失魂少魄之症。那以后,爹爹每月都会我为我杀一人。他用噬魂魔睛将那人的三魂七魄全都吸出来,再让我将之纳回体内。自那以后,爹爹每月都要为我杀一人,我长这么大,已害了…已害了许多人命。”
蓝玉烟讲时,倒十分平静,只是清泪一滴一滴从她惨白的脸上滑落。想来,她在强忍着自己心头的酸楚。
这时,蓝玉烟手掌伸出,一个漆黑的弹丸凭空便出现在她掌心之上。
她将弹丸递给铁有财,道:“这就是噬魂魔睛。”
铁有财取来这漆黑小球,细细的观摩,这个小球是如眼球大小,其上光滑圆润,摸着到挺舒服。
他心道:这小球自蓝姑娘掌中凭空出现,便已极不可思议。更难料到,这小小的东西,竟能还将人的魂魄吸出体外!
把玩一阵,铁有财实看不出小球的异样,只觉得它像块石头。他将噬魂魔睛还给蓝玉烟,苦笑道:“我总以修真界之人自居,其实什么世面都不曾见过,今日在你这里倒开了眼界。”
蓝玉烟扔起噬魂墨睛,等它落下又再接住,她一边玩一边道:“修真界…也没什么意思。”
铁有财问她道:“蓝姑娘,你是哪一门派的人?”
蓝玉烟道:“我爹爹是天魔宗的宗主。”
忽而,她向铁有财一笑,道:“若你真是修真界之人,此刻已经吓得落荒而逃了。”
铁有财笑道:“你将本门主的胆子看小了。天魔宗,比我铸剑门不一定能强多少。”
“天魔宗干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当中以暗杀最为出名,死在天魔宗人手下的修真客,数也数不过来。”蓝玉烟阴恻恻一笑,道:“铁门主,你在家中安睡时,脑袋忽然跟脖子分了家,你怕还是不怕?你正吃午时,口鼻忽然止不住的往外冒血,你怕不怕?你正洗澡时,一柄飞剑忽然将你洞穿,一盆水全被染的鲜红,你怕不怕?”
听她一说,铁有财不禁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她竟身在这样一个宗门之内!
铁有财忽然一笑,他说:“我睡觉的地方堆满了茅草,我将自己埋在茅草堆中,想找到我的脖子,那是十分不易的。我这个人,十天中有九天吃不上午饭,所以想毒死我,也是十分不易的。至于洗澡,我或三四个月才洗一回澡,要在我洗澡时杀我,那更是千难万难。所以,我一点都不怕天魔宗,也一点都不怕你。”
蓝玉烟听罢,咯咯直笑,她道:“如此生活,真叫我天魔宗的杀手束手无策呢。还是铁门主厉害!”
说罢,她竟一甩手,将噬魂魔睛远远扔了出去。
铁有财一愣,问她道:“蓝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蓝玉烟擦干脸上的眼泪,一展那嫣然笑容,向铁有财道:“我不再杀人了,不会再有人因我而死,我也不必再听魂魄被抽离时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铁有财道:“那你的病…”
蓝玉烟仍还笑着,她道:“我还有一个月可活,我想去多看些人间的风景,寻一个风景壮丽处,我便一直睡在那里啦!”
“我在天魔宗快二十年,爹爹一直不让我出门,这次我偷跑出来,已快半年,靠那五个人的性命,我已见了不少绮丽风景,也足够了。”
铁有财心中不是滋味,眼前的姑娘还笑着,似得了解脱,可她也只剩一个月好活了…
“铁门主,这一个月,陪我逛一逛吧。瞧你什么时候都开心笑着,跟你在一起,我也肯定会很开心。”
迎着蓝玉烟期许的目光,铁有财点了点头,他笑着说:“跟本门主在一起,起码兔子肉是不用愁的。”
见铁有财答应,蓝玉烟登时开心的不得了,那笑靥真似春日含苞的花海一下全都绽放。
小破庙中的一对男女正开心笑着,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被扔在荒地上的噬魂魔睛已起了变化!
噬魂魔睛开始散发着幽幽红光,那红光竟似眼中血液的纹路,一点一点自魔睛的“瞳仁”处开始向四周扩散。片刻,血纹已密密布满了整个魔睛。非要七八日不睡觉,才能有这样一个满是血丝的眼。
魔睛缓缓的浮了起来。它仿佛有生命般转动着,查探着。眼珠动了几动,它的目光落在了庙中铁有财的身上。
忽然,魔睛化成一道红光,冲入庙中,冲向铁有财。
魔睛来的太快!庙中二人具不及反应。
“啊!”
铁有财痛苦的大叫了一声!
他双手捂着左眼,此刻,殷红的鲜血已从他的指缝间一股股流了下来!
眼见铁有财受伤,蓝玉烟惊得尖叫,她道:“铁门主!铁门主!你怎么了?你的眼睛...”
忽然,铁有财原本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一瞬间就平静了下来。不过,这张脸上--没有笑容!
他缓缓将捂着眼睛的手放了下来。
双手落下,他的左眼便一点一点露了出来。
那已不是一颗人的眼睛,人的眼中是有眼白的,这颗眼没有。漆黑的眼像个无底的深洞,扔进什么都听不到回应的深。
忽然,这颗漆黑的眼开始转动,一点一点,就在铁有财的眼眶中转着。
终于,那个闪动红光的瞳仁转了过来!
诡异的红光格外刺目!这光芒正照在蓝玉烟身上。
蓝玉烟大惊失色,她惊呼道:“魔睛择主!”
呼声刚过,她的脖子竟被紧紧捏住!
是铁有财。铁有财伸出手,紧捏住了蓝玉烟的脖子。
铁有财骤然站起身,他也将蓝玉烟提了起来。
脖子被捏得越来越紧,蓝玉烟已喘不上气来,她眼中,铁有财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冷酷,绝情!一张毫无生气的脸上,唯有魔睛在闪动着红光。
她心中惊怖已到极处,不及多想,反手一抓,一柄匕首立刻出现在手中。
她执匕首向铁有财的手腕斩去,将要斩到之时,她竟收手了!
十万紧急,已快被扼死之时,蓝玉烟竟生了个念头,她不忍伤害铁有财,不愿他成断手残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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