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大亮,府里大门就被陈守忠敲开了。
陈六平迷迷糊糊在床上被双儿架到了正厅,自打他坐下,二叔那双眼睛就像见到百年不遇的宝贝似的盯着他。
“六平,我听说昨晚皇上给你下了旨意,准备调你到宫里做御前侍卫,我昨天刚好在府衙值夜没赶上,没成想圣旨居然到了,你说巧不巧。”
陈守忠说话的语气像是错过了人生一件大事。
一大早来就为了说这个,陈六平眯缝着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打了个哈欠,故意气道:
“二叔啊,你和皇上八字不合,你来了圣旨或许未必能到。”
“……”
愣了片刻,他也不生气,说道:
“你这孩子就知道逗二叔,你八字好,和皇上是发小,以后咱们老陈家光宗耀祖的大事全指望你了。”
陈六平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应付式的点点头。
年长一辈人总是把自己的遗憾寄托给下一代,唉,仿佛是在说年轻时错过了什么,你长大了一定要去这么办,然后才能走向成功。
总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诸如此类的话。
陈六平对此深有感悟,即将又要面见周公时,他忽然想到什么。
“二叔,以后我要给皇上做侍卫,可是武道还没有入七品,他们说入品很容易,到底有多容易?”
陈守忠一下找到了擅长的领域,微微一笑,摆出了书院中老学究的姿态,沉吟道:
“要说武道入品,七品境的门槛最为简单,化天地元气为己用,要说容易也容易,聪明的人需要两三个月,笨一点的大概一年半载吧”
“听起来也不是很难,二叔,我想入武道七品,需要找人拜师吗?”
陈守忠摆摆手:
“七品境初级修行简单,只要自己看元气初学篇便能学会,按照步骤自行修炼即可,”
“哦,原来如此。”
陈六平似乎有领悟。
凭借大脑的强记法进入七品境应该不难,二叔说聪明的人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自己总不能比别人笨太多吧。
他随口问了一句:
“二叔你用了多久?”
半晌,正厅里悄无动静。
他扭头看了一眼,忽然发现二叔的脸色有些难堪。
陈守忠的喉结动了一下,伸出了一根手指,然后是两根,三根……最后是五根手指全部伸出来。
陈六平点点头:“哦,五个月,也还可以。”
“五,五年。”二叔声音细小的像一只蚊子。
“这……”
陈守忠尴尬的解释道:
“我,我当差耽误了……所以入七品境的比常人慢,不过慢有慢的好处,身体打的根基更扎实。”
我信你个鬼,明明刚说笨一点的人一年半载,呵,你自己居然要五年。
心里话自然不能说出口,二叔也是要面子的,幸亏只是自家人知道内情,好歹也不算太丢人。
“六平。”二叔压低了声音。
他抬头一愣,预感是有大事要说,不会家里还有什么灰色遗产,这会准备拿出来吧,陈六平的身子向前凑了凑。
“关于寿宁伯张鹤龄的贪腐侵地案,先不要和皇上提,宫内的情形不明,再说他是张皇后的亲弟弟,我怕你在宫里刚说出口,另一边张皇后会立马收到消息,为了庇护自家弟弟,恐怕她会对你不利,别忘了你爹是前车之鉴啊。”
“明白了。”陈六平点点头。
“如果皇上进宫问起你爹的案子,你也要装作一概不知,现在不是查案的时候,一定要等。”
对二叔的这番劝导,陈六平一字不落全部记在心里,虽说二叔官职小,但是当差多年,官场上经验丰富,虽然不知道朝局大的方向,但是对人心把控还是足够的。
张皇后现在已然贵为宫里的皇太后,弟弟又是寿宁伯,门生故吏肯定遍布朝野,权势滔天,这个时候提案子肯定惹来杀身大祸。
“二叔,你是说我爹的死除了跟寿宁伯张鹤龄有关,后面还会牵扯到张太后吗?”
“不好说,他们沾亲带故,我怀疑其中有所联系,这个只能等你以后自己查了。”
“好。”陈六平点头道。
送走二叔没了困意,因为无形中他又多了一个山一样大的敌人。
内院,双儿一早穿着白色对襟小衣,勾勒出饱满的胸脯和纤细的腰肢,光滑的小臂肤色白腻,每一寸皮肤都展露出少女的清纯柔美质感。
见陈六平垂着头回来,她在门口喊道:“少爷,少爷吃饭了。”
这丫头气色明显比昨日见时好多了,小脸蛋又焕发了光泽。
双儿扬起小脸问:
“少爷,你进宫做侍卫挣的银子会不会比现在多?”
“应该会吧,怎么了?”
“府里近日开销很大,恐怕过段时间要花老爷留下的银子了。”
陈六平的心一沉,除了找到仇人,入武道,又多了一项任务,赚银子。
这以后养家的重担,是要落在自己这瘦弱的小身板儿上了。
羽林卫府衙。
陈六平被调任皇宫做御前侍卫的公函早早送到,曹歩举接在手里,起先一怔,而后又急匆匆的奔向了里院大堂。
临进门前稳了稳心神:“属下曹歩举有事求见。”
下一刻。
一道声音从屋里传来。
“进来吧。”
声音显得有些懒洋洋的意味,但散发出的威严却让人莫名心悸。
室内正椅上端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面色微黑,鹰钩鼻,眼窝深陷,嘴唇微厚,下颌处留有黑胡茬。
没有穿官服,而是穿着一件墨绿色的锦衣,腰系鲛纹玉带,富贵之气扑面而来。
眼神中蕴含冷酷,这是羽林卫镇抚使沙伯仁。
“沙大人,这是宫里送来的陈六平调任公函。”
曹歩举小心递了过去。
沙伯仁看了一眼,神情一愣,半晌都沉默不语。
“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被皇上看中,也不知道是欣赏他哪一点。”
曹歩举犹豫间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看上司的脸色明显有些不悦。
沉吟了一下,道:
“属下听宫里传话的太监说陈六平是皇上的发小,而且他母亲是皇上小时候的乳母,可能是基于这个原因调他入宫吧。”
沙伯仁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是稍纵即逝,很快稳住了心神。
“好,既然是皇上的调任,不能耽搁,你下去抓紧办吧。”
“属下即刻去办。”
曹歩举退了出去。
沙伯仁挥舞衣袖,镇抚使的房门“嘭”的一下应声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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