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泽川还在为赵构奇葩的安排而耿耿于怀,站在赵府门前,看到万航与妹妹并肩走来,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热情。
赵静姝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哥哥面前,她也不好多问,免得戳破之后,反而更加不自在。
到底是男人之间的事,由着他们自己解决,或许更好。
“早些歇着!”
万航看着赵静姝进门,转身就要离去。
“怎么,你没什么要说的?”
赵泽川看着妹妹进了月门,开口唤住万航,“官家之命,我自是不敢有违。不过禁军与皇城司向来不睦,你既要与他们打交道,为何不干脆跟官家言明,找那些高手供你差遣?”
条理清晰,言辞有据,看来这番话他他已经准备很久了。
当然,万航不会傻到只听他表面的意思,就与他起口舌之争,他听到了更为复杂和深层的东西。
禁军拱卫皇城安危没错,但是可笑的是,连皇宫大门的钥匙堪合都管不着。
要说缉拿朝廷叛逆,皇城司不需要声张,某个月黑风高之夜就会把人做了。
还有匪徒要犯,不是还有临安府掌管吗?
万航所要做的事,调动谁不行,跟军队扯上关系,这就让赵泽川大惑不解了。
殿前司也好,其他兵马亲卫也罢,一大半都是前线退下来的兵卒担任,要说赵官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赵泽川定然是不信的。
父亲虽然假死,但好歹也是官至尚书的朝廷命官,自己如今掌管三司,赵家在临安的地位自然不必多说。
自己妹子眼下虽然没出嫁,但是赵伯琮那家伙口风不严,朝堂内外,谁不知道自己是当朝第一红人万大人的大舅哥?
赵官家在这个时候,还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把两人绑在一块,真没点别的意思?
赵泽川抱着双臂,倚靠在府前的树干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万航。
万航原本没考虑太多,因为就算是他遵照赵煜的意思,任何时候都不拖赵泽川下水,禁军中还有傅选可以启用。
作为岳家军王牌背嵬军的统制官,在应对任何变故上,都要比赵泽川强些。
当然,他这么想,也不是瞧不起大舅哥,只是赵煜言之有理,他已经投身军中,无论如何都希望赵泽川能平安一生。
只要没到紧要关头,赵构是不可能轻易调动禁军出城的。
万航的所有算计中,赵泽川连个备胎都算不上。
贸易战不见硝烟,就算真起冲突,要他对付区区金使和随从,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他没想到的是,赵泽川想得更远!
这点,他倒是完全继承了赵煜的优点。
避嫌!
永远是伴君之时,首要考虑的!
真到万航大势成熟,文武势力都被他捏在手中,在整个南宋都无人撼动的时候,他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万航感激一笑,“长缨兄,在这点上比我思虑周全,倒是我疏忽了!”
“哼!疏忽?我看你是美人在怀,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赵泽川嗤之以鼻,为李红鱼长居砖街巷感到不满,毕竟自己的妹子才是当之无愧的正室,女子皆心细敏感,嘴上不言说,心里不可能不在意。
这话噎的万航哑口无言,盛极必衰,这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赵构还为自己对李红鱼的猜忌,特意遣人解释过,虽然那解释的口吻带着威胁,这也让万航放下了戒备。
但有一点赵泽川提醒的没错,在帝王面前,千万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
就拿秦桧来说,谁都知道他权势滔天,甚至金国在和议中,特意指出,南宋不可无故换相。
但这些仅仅威吓了赵构和一帮议和派大臣。
秦桧惨死,尸首异处,与金国之间的谍报密信被曝光于天下,金国又做什么了?还不是若无其事。
万航的风头与秦桧相较,差得远了去了,拿自己太当回事的下场只有一个,不会太美好。
“还笑得出来!”
赵泽川拧眉怒道,“万千目光都集中在你身上,你真当是无上荣耀吗?不过是有人借你作掩护,干些自己想做的事罢了!”
有人?
还能有谁,除了赵构!
万航自然知道,但是在这样的质问面前,他却不想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赵泽川知道的越少,将来被新帝清算的时候,他就越容易脱身。
于是耸肩回道:“我又不是傻子,只不过我也需要这样,各取所需,合作愉快,有何不妥?你个直男,是不会理解这其中的关系纠葛的。”
赵泽川见他一言封口,自知多问无益。
“行吧!好自为之!”
他猛然甩动袍袖,走到门前又停下来,头也不回地道,“有朝一日,你若连累了姝儿,别怪我六亲不认!”
万航愣在原地,这么说,这大舅哥潜意识中早就把他当家人了!
呵,直男!
摇头离去,天上皓月同行,一路倒也不寂寞了。
……
横江军顺流而下,其实沿江一直都未停止部署。
这天夜里,李宝下了一道严令,所有船只停泊待命,因为预留的口子可能会有鱼出现。
麾下诸将传令各部,这一段江面上就热闹起来。
江心碎月,涛声人语,稍微有些文化的,都立在甲板上,之乎者也,朗词颂调,抒发浪漫胸怀,惹得众人一阵阵嬉笑。
李宝及亲卫却没有闲情逸致,安排好一切后,溜进预备好的小舟,黑衣夜行捕鱼去了。
小舟随浪前行,李宝沉声问道:“确定今夜会有收获?”
亲卫笃定回到:“放心吧,将军,这艘船我们已经盯了几日了,他们夜夜试探,今夜可能是极限了!”
李宝点头,江面行船之事,他们是行家,试探过江者,不是劫匪就是细作,当然,还可能夹杂了未知的物种也说不定。
船头小灯摇曳,除了这艘船,看不到任何船只。
“灭灯!”
李宝蹲在船头,眼睛一直在江面上寻摸,按长江的宽度,两舟相遇是需要几率的,如果对方有意避开,那几率一定会小之又小。
亲卫们都是**湖了,最初在岳飞麾下,后来又在韩世忠军中在楚州待过些时日,对于伏击敌人这种小儿科的戏码,他们之间的配合已经相当默契。
“看,那里!”
小舟行至一处湍流处,江面上突然出现了一艘不小的船。
“像是……挖沙船?”
“不可能,这种作业不会放在晚上进行,难不成偷沙子?”
亲卫们互相辩驳,李宝抿唇不语。
“靠过去!”
李宝观察到,对方船速不快,还有些试探的成分,于是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他们绝对不是挖沙人。
亲卫们蹲在船舱中,严阵以待。
“靠近后,直接登船,控制住即可,留下活口!”
李宝悄声吩咐着。
很快,小舟就来到了船舷之下,亲卫们伸手敏捷,搭起人梯,往上攀爬,小舟被系住后,最后一个亲卫也上了大船。
他们如猫似豹,行动有序,悄无声息地部署完毕。
李宝抢先一步,砍晕一个守卫模样的壮汉,打开舱门就冲了进去。
“什么人!”
舱中之人大惊,但是看到黑衣装扮的李宝等人后,自觉地蹲地抱头,“好汉,饶命!”
“你们是何人,要去何方,所为何事?”
李宝一口气问完,把刚才最大胆的人,从地上揪了起来。
其余横七竖八躺着的十几人,也不敢继续睡下去了,纷纷蹲着,偷偷往他们身上打量。
“我们是渡江投奔亲戚的,我们是好人呐!”
说着,还拿出包裹,翻动着。
“不许动!”李宝一声厉喝,他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 19382/108585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