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雷的自来熟让金使完全没有顾忌,他可能是真饿了,放下筷子,抓起鸡腿就啃了起来。
掌柜的出去喂个马的工夫,一只鸡就只剩了骨头。
半斤牛肉也吃了个精光。
一坛“销魂儿”下了肚而,更是让他脸上泛起大片的红,“不错!真够味!”
但是通过他的眼睛,岳雷知道他并没有真的喝醉。
徐庆是个爱喝酒的,醉酒的神态,岳雷再清楚不过,所以,在药性发挥作用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
金使酒足饭饱,满意地赏了岳雷百文钱,还拍着岳雷的肩膀道:“小伙子,也不错!”
客房在二楼,岳雷得了赏钱,当然会更加卖力地表现。
掌柜的多一个免费的助手,自然也乐见其成。
“小二哥,贵客在甲子贰号房,热水都备好了,你可要招待好了!”
掌柜的看着岳雷搀扶着金使上了楼梯,忍不住叮嘱了一声,当然,这话更大程度上是说给金使听的。
金使作为跑腿工,都是被使唤来使唤去,此时被人一口一个贵客地特别对待,优越感一下子爆棚,戒备心全无。
岳雷刚把他扶上床,他就打起了呼噜。
“贵客,贵客,您还没洗漱呢?”
“贵客,热水备好了!”
“贵客,我服侍您啊!”
……
岳雷连续喊了几声,确定这个大汉睡死了过去,连忙动手在他贴身衣兜中翻了起来。
果然,一封火漆密信藏在他上衣的最里层。
岳雷掏出匕首,小心翼翼地从另一头打开来,展开密信读完上面的内容后大吃一惊。
这时,金使翻了个身,吓得岳雷赶紧停下动作,靠在墙边。
确定金使没有醒来后,他连忙把密信恢复原样,拿起湿布,在他脸上胡乱擦了几把,顺便把密信塞了回去。
作为那这一切之后,岳雷把湿布往架子上一丢,就走出了房间。
“小二哥,你辛苦了!”
掌柜的听他走下楼梯,从柜台后探出半个脑袋,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我说你啊,若无去处,留在这里吧,薪水不低的!”
岳雷也想啊,可是这样的生活,恐怕难了。
想起居住在鄂州的日子,他口中直犯苦涩,摆摆手道:“哎呀,我都说了,四处流浪的嘛,在这里住下来,哪还能叫流浪啊?”
“流浪?兵花马乱的,谁不图个安稳,到底是年轻,天真!”
看着他吊儿郎当地出了门,掌柜的在后面喊道,“明日还来不来啊?”
“不晓得哦!看天意……”
岳雷撂下这句话,就把自己隐到了茫茫夜色中。
金使有良驹代步,比自己肯定要快,所以要想万航早一步收到消息,他只有连夜启程。
破屋中也没有他的私物,出了小店,他一刻也不敢耽误,急忙忙就上路了。
……
而天刚破晓,金使也从沉睡中醒来,他第一时间摸向怀中,探到密信后,松了一口气。
摸出来,反复检查,发现没有异样后,才打着呵欠下了楼。
掌柜的早就歇着了,只有店小二在洒扫,见到他下楼,只点了点头。
“昨天的小二哥呢?”
金使纳闷问道。
“什么……小二哥?”
店小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摇了摇头,就自顾自地忙活去了。
金使要了点简单的早餐,用过之后,也翻身上马往临安行进。
岳雷见到万航的时候,他刚从皇宫出来,两人默契地来到老地方见面。
起风了,伍子庙前阴沉沉的。
万航的衣角被吹得呼呼作响,行人们遮脸往山下跑去,伍子庙里一下子就空荡荡的。
只有穿堂而入的风,嚎叫着钻入各处的孔洞。
“这会子,那人可能已经入了临安!”
两人背对着,各自欣赏着眼前的石壁。
“你还是快他一步!”
“那是自然!”
“有何发现?”
“完颜宗弼催促宋商尽快运送硝石和硫磺,汴梁也要变天了!”
“硝石,硫磺?”
万航眯眼轻笑,“大鱼上钩了!”
“驿馆那边一定会有所动静的!”岳雷提醒道。
“已经有人在盯着了,金使一入驿馆,所有外出的人,都会在监视之下!”
万航抱臂往后退了两步,与岳雷站在一条线上,“这次的鱼太大,所以鱼竿和钓手也要给力才行!”
“给力?”
“呃,就是必须在关键时刻,发挥出作用来,不能让鱼跑了!”
岳雷对他偶尔冒出的怪话见怪不怪了,但是听到这个,还是忍不住疑问。
“哦!那是自然!”
万航的话,让岳雷也陷入了沉思,他早年没有接触军务,这几年也是通过徐庆和万航才逐渐了解到军中的种种。
按照万航所说的计划,火器案大破之时,国内外一定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朝堂已经重新洗牌,主战派在枢密使韩世忠的领导下占据上风,尽管文官们依旧把着老生常谈的“求稳”不放松,但是对于大势的到来,已经抵挡不住了。
御史台对万航有违忌惮,因为临安1号报纸的盛行,让民间舆论总是抢先一步被万航利用。
即是被他利用,跟被何铸韩世忠利用何异?
所以,万航再被捧杀“高位”的同时,隐藏在暗处的不利因素也在生根发芽。
功高震主,这话不是说着好玩的,一旦新皇即位,万航会成为第一颗被拔掉的钉子。
想到这里,他万分担忧,“渡之啊,你也该想好退路了吧?”
“我?”
对自己这个未来人,最好的退路就是回去,回到那个世界去。
当然,这是在了无牵挂的情况下。
如今不仅有了赵静姝,还有了李红鱼,幼幼的处境更是让他每时每刻都揪心蚀骨,他如何能一走了之?!
假如岳家军再塑辉煌,一举收复失地的话,没有比回到老家更好的了。
可惜,那地方太过显眼,回去之后,难保不成为一方豪绅,让新皇更加不安。
庐山呢?
岳飞曾一度把那里视为避风港,如果躲在那里,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惜,岳飞隐居时,赵构坐卧难安,也是不争的事实。
那时候还有李若虚挖心剖肝与他分析形势,岳飞还是落得那样的结局,自己,呵呵,恐怕留个全尸都难。
保不齐什么人散发个谣言,说自己的骨肉筋血能够保佑他们飞黄腾达,还没等咽气怕是就得被瓜分咯!
岳雷提醒得对,武将在韩世忠的领导下,一定会走向更高的位置,但自己就没这么好运了。
“想宝哥了!”万航驴唇不对马嘴地说道,“不知,宝哥最近好吗?”
想想那船只,想想连指南针,火器都已经配备好的船……万航心中有了主意。
世上的陆地又不是只有一块,还怕找不到容身之地?
岳雷见他笑得古怪,噘嘴道:“渡之不会要钻入地下,做只老鼠吧?”
万航哑然失笑,“臭小子,做老鼠?哪有做只雄鹰自在!”
雄鹰?
两人错开时间离开了伍子庙,岳雷直奔六和寺而去,是时候再去与徐庆讨教兵法了。
万航如此呕心沥血,自己也不能掉链子啊!
而在金使下榻的驿馆内,一阵爽朗的笑声响了起来,“好啊!好!”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出使的使命即将结束,金使已经恨不得早些享受加官进爵后的喜悦了。
“速速送信出去,如往常一样,四散开去,打好掩护!”
他话音刚落,四个身材魁梧的人,已经扮做普通的百姓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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