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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唯我独醒

    何为天地之心?

    当然是人!

    何为人?

    自然是仁!

    为天地立心,不言而喻,就是作为人,要先学会做人!

    如何做呢,要识仁,好仁,求仁,达仁!

    说白了,就是我们常说的三观中的人生观!

    立命的意思就更加显而易见了,为人找到合适的位置,在相应的年纪享受该享受的!

    后面两句的格局一下就从个人上升到了集体。

    大局上来看,任何一种学问,它的生命力是靠人来滋养的,而滋养的方式就是传承。

    如果说前面做得到的大有人在,那继承发扬一种绝学就不是人人都做得到。

    传承学问,首先得自己就懂学问,继承绝学,自己就得是集大成者。

    所以这一类人,必定会在历史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最后为万世太平而奋斗终生的目标,靠的就不是一个人的力量了,而是一群人,乃至一国人的力量集成。

    简言之,又回到更为精简的一句话,那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层层递进攀升的价值观念,千百年来,不知道为多少迷茫中的人指明了方向。

    万航之所以抑扬顿挫念出这些来,不是故弄玄虚,而是在表明自己心迹的同时,拉进与李清照的距离。

    毕竟同为宋朝的学问大家,李清照当熟知,说穿了,就是投其所好的伎俩罢了。

    但此举着实管用,她不仅震惊于万航对自己诗词的熟稔程度,更是对他宽阔的胸襟极为赞赏。

    原本以为会被扫地出门的二人,已经被挽留用餐了。

    作为实打实的山东老乡,万航在刘宗明的帮助下,采买来不少的新鲜蔬菜和荤菜,包括一条新鲜的鲈鱼。

    前几日才在保和坊砖街巷练习过厨艺的他,又有了大显身手的机会,刘宗明看着他熟练的手法,也忍不住大加赞叹。

    “万公子,倒是厨艺大家呢!”

    “刘掌柜说的哪里话,你做的面那才是临安首屈一指呢!”

    两人边互相追捧,边哈哈大笑。

    幼幼与李清照摆弄着书籍典藏,听她讲述买一本书颠沛流离的命运和每一颗金石的前世今生。

    听到厨房传来笑声,也悄悄抬眼往那边逡巡。

    “如梦啊,对万公子可是动了真心呢!”

    “先生莫取笑我,我才没有!”羞红的小脸垂下去,装作认真品读书中内容。

    “打你那个年纪过来,对男子生出情愫来,会是怎样的反应,我岂会不知!”

    李清照合上金石收藏柜,又道,“万渡之是不错!可是他有那样宏大的胸怀,定不会时时顾及儿女私情的!

    如梦啊,女子要为自己打算才好!

    当然,他的确是这个时代稍有的清醒之人呢!”

    在自己家里来回走动的她,却没有拄拐了,幼幼一度认为,她迈进那门槛,就换了个人!

    许是今日特别高兴,她不知从何处拿出两坛酒来。

    从厨房端出各式热菜的刘宗明和万航,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意。

    “渡之……你何时会做菜了呢,以往可都是……”

    幼幼话说到一半,才觉轻率之下失言了,连忙打住,夸赞起了刘宗明的手艺。

    “刘掌柜,方才我亦才知清河坊那庆丰面馆是您的,往日去时,竟未能与掌柜您打过照面,甚是遗憾!”

    “哪里哪里,姑娘天仙容貌,光临小店,那是刘某的福分!”

    李清照不理会大家的客套和吹捧,兀自坐下来,给四人斟满酒杯,又把筷子给大家一一递好!

    “在我这里,就无须那些虚礼了!今日难得,我这酒能宴贵客,才是它们的福分!”

    她抬指掠过鬓间的白发,举杯转了一圈停在空中,“你们都是我易安的福星!我先敬你们一杯!”

    话音落,酒杯倾!

    万航正要说些什么,她小酒盅的酒已经入了喉。

    “这酒甘醇,你们也都尝尝!”

    万航知道自己遇到“词中酒仙”了,点点头,一饮而尽,只觉这酒如小刀子一样滑过自己的喉咙,像胃部突飞猛进。

    他想说一声“好酒”!

    没成想,嗓子竟然突然发不出声来!

    比起临安城秦伯阳宴请时的“透瓶香”,这酒简直可以用垃圾来形容。

    “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终于缓过劲的万航,借她《菩萨蛮》中的掩饰被烈酒激出来的泪意。

    喝了老乡你的酒,我想家了……

    想必李清照比自己更想才是,不仅想,是对永远都回不去的故乡的悼念!

    万航不想勾起她的悲愤,擦擦眼角,又道:“先生何时随我等去临安吧,我定会日日以好酒相候!”

    “当我老了还糊弄我,我这酒糟是糟了点,比不过那聚景楼嘉庆楼的,但是我这酒浇愁啊!”

    “先生胸中块垒,正是我等志愿除之所在,何不与我等并肩一起呢?”万航趁着醉意,直抒胸臆。

    “是啊,知道您是那位有学问的,我这老头子真是惊喜!”刘宗明附和道,“临安繁华,不亚于汴京吧,尽管我没去过!”

    “繁华在,心不同,何处觅那藕花风?”

    她边斟边饮,不一会功夫,竟然说起醉话来。

    不管是在她遗留在世的诗词中,还是史料记载中,皆说明李清照是个好酒量的人。

    她年轻时饮酒只为自己寻乐趣,谁知老来饮酒却是为遣愁情。

    幼幼端起酒盅,还未饮就皱起了眉,万航留意到之后,连忙把她的酒盅接过,示意她沏茶。

    刘宗明除了吃些菜,也仅仅饮了两盅便作罢。

    待幼幼重新续茶,为自己和刘宗明备好之后,万航才开口道:

    “先生这边自怜,倒有些像屈子了呢!

    汨罗江畔,他也曾高声吟唱: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

    李清照毫无醉意,只是些许皱纹的面容多了一丝嫣红。

    “你说的那个屈子,我哪里比得过,我不过是女子的几句哀怨罢了!”

    “先生自谦了!”

    万航想说,您呐,是当真不知道,在后世的几百年中,自己如一颗耀眼的明星般,闪亮程度不亚于屈子啊!

    但是稍作思量后,他还是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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