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一生之中也会做出很多次选择,选择自己的生活,选择自己走的路。
但有些人却无法选择。
肖红炼这次来清风口无意做海清帮的帮主,他只想报仇,但他别无选择,因为他是肖东海的儿子,他不想看着父亲的基业毁于一旦。他做帮主还有另一个原因,因为无论是王伯还是李畏人这些海清帮老人都是他父亲的生死弟兄,如果他不当这个帮主,这些人的下场不会比焦清素好到哪里。
他是一个知恩图报恩怨分明之人。
夜已深,肖红炼并未入睡,在窗边站了很久,窗外静悄悄的。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他有些心神不宁,能动手的解决的事情话他并不害怕,但并非所有的事情都凭武力解决,要想成为海清帮帮主,除了武功之外需要的东西更多,虽然师傅教了自己很多,但听人说和自己去面对并不一样。
他也不清楚为何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些事要发生,王伯已经安排好一切,但他知道看似平静的青风口却不平静。
右手上的印记虽然没有了,但那股丝丝的凉意却一直未散,如附骨之疽一般,看来还需时日才能清除。
这到底是什么掌法,怎么没听师傅提起过?
脚步之声响起,王伯走了进来,看着肖红炼的身影,王伯的眼光充满慈爱。王伯的江湖不如肖东海和焦清素那样的充满故事,但他绝对是一个让人尊敬的人,一个人让人尊敬并不是因为他做过多少事,而是因为他怎么样去做事。
肖红炼看了看王伯,王伯点了点头。
帮主就任仪式大大小小的事情有很多,但王伯做事让人放心,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王伯来并不是为了明天这个仪式,他想说出埋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
近二十年的秘密。
一个人保守秘密二十年,本身就是一个煎熬。
王伯老了,本以为这个秘密将要随着他一起长眠于地下,老天或许可怜他这个孤苦伶仃的老人,给他一个赎罪解脱的机会。
“少爷。”王伯这样称呼肖红炼,他的目光有些迷离,未等开口仿佛就回到了那个仗剑江湖的年代。
肖红炼静静的听着,他知道这个老人很少说话,慎重的说出来肯定是比较重要的事。
“已经二十年了。”王伯喃喃自语,他早已忘记了二十年来是怎么活过来的,这二十年的记忆早已模糊,可当年那个风雨交加的早晨,每一幕都好像印在他的脑海里。
但他要说的却不是那个早晨。
“漠北四剑,少爷知道吧?”
肖红炼一愣,王伯突然问起这个,他当然知道。
“二爷肖煌候位列漠北四剑之首,可惜后来却忽然消失了,都说他已经离开人世了,也有人说曾经见过他,我也曾派人去找,可惜一直没有消息。”
肖红炼脸色默然,关于这位二叔他听过很多故事,天赋异禀,才华横溢,纵情于江湖,可惜没有人知道二十年前的肖家庄发生了什么,忽然之间人就消失了。
“二十年前漠北四剑虽然风头正劲,不过老帮主那时已成名多年,要说剑法,老帮主的剑法也许并不次于二爷。”
王伯停顿了片刻,昏暗的灯光之下王伯愈发显得苍老,人老了就爱提当年的往事,也许只有往事才能让他感到温暖。
“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肖红炼忽然打断了王伯。
王伯看着肖红炼,年轻人的目光中有一些期待,在每一个少年的心里,都希望父亲是个英雄,无所不能的英雄。肖红炼当然也听过父亲的一些往事,自从十五岁那年师傅告诉他,他的父亲是肖东海的时候起,他就问遍了所有的认识人。有的人说肖东海是一个重情义的汉子,有人说肖东海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不同的人说出来的肖东海都不一样。
但在肖红炼的心里,父亲绝对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有几次他想开口问王伯,但他却害怕,怕父亲并非是他想的那样,他宁愿不去听,不去追问。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肖东海的人就是王伯。
“江湖上流传很多他的传说,快二十年了,至今还有人经常提起,你肯定听过很多关于他的故事,不管别人说的什么,一个人走了二十年还能被人时常提起,这个人绝对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很多名头很响的江湖人三五年之后就忽然消失了,其实并不是人消失了,而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其已被埋没其中,新人辈出的江湖,永远不缺传说。
但肖东海就是这样的一个传说,时常还会被人提及。
“我今年五十多了,这辈子见过的人太多了,所谓的英雄豪杰也见过不少,在老朽眼里,真正的英雄不超过五个,老帮主绝对算一个。一个人让人佩服容易,但让人甘心为他舍命却很难,当年有很多人愿意为老帮主肝脑涂地。”
王伯声音很轻,有些哽咽,人老了愿意伤感,但生命里的某些人某些事一直温暖着他,提及这些又岂能不伤感。
肖红炼眼角有些湿润,他为父亲感到骄傲。
“如今看来,当年老帮主的死绝对是有预谋的,但我认为后面的人不只有焦清素,应该还有其他人。”
肖红炼眼神一凛,手一抖,茶杯中几滴水滴低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