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糕挑战芥末的比赛还在继续……
红灯亮起,粘糕没有止步,而是迎着左右驶来的车流前进。
“真是够鲁莽的。”烟一手托腮,一手举着望远镜观察赛场:“不过我喜欢。”
粘糕当然听不到烟的调侃,此刻他全神贯注应付来来往往的车流,他踩着滑板就像是一只幽灵踩着滑板左右穿梭,寻找前进的短暂空隙。
虽然花费了一些时间,但好在成功抵达了西街。
此刻芥末的身影已渐行渐远,想要追上芥末只有靠刷街比赛中的“不讲规则”了。
粘糕后脚轻踩,板头转向,他的目标是机动车道。
宽阔笔直的西街车道上滑行,将会省下更多时间,从而有望超越芥末!
虽然这里是东京、是城市刷街赛,但粘糕却想到了在加州参与下山赛时的惊心动魄。
“真是的。”粘糕自嘲似的自言自语:“想不到还是避免不了这种事发生。”
城市的气流不断朝粘糕身边汇拢、吹过,粘糕此刻有些疲惫,但状态却极佳。
为了尽量不干扰车辆行驶,粘糕踩着滑板紧贴车道左侧边缘疾速滑行。
在终点前十来米处,总算是追平了芥末。
但划定的终点在人行道上矗立的天鹅雕像,谁先抵达谁就是最后的胜利方。相比于粘糕要越过车道与人行道间的栏杆才能抵达,芥末的难度显然更小。
两者当前的移动速度几乎一致,彼此齐头并进,在这种情况下,粘糕显然无法取胜。
只有试试“矢鸣”了,粘糕心想暗想。
这一招通过高速带动气流推动滑板,不仅加速度极快,而且兼具跳跃,既能快速过障,又能实现超越芥末。
因为该动作速度快,做出来会有清脆如箭矢的声音,因此命名。
这个动作的难度系数很高,虽然有风险,但粘糕还是打算尝试。
毕竟这是唯一的机会。
粘糕后脚猛蹬,身体随气流涌动而左右摇摆,像是在表演滑板秀,实际是在减少阻力加速。
随着速度达到,粘糕用力点板带起,身体如鹞高高ollie跃起——ollie是滑板动作的基础,“矢鸣”同样不例外。
速度与方向一瞬间改变,粘糕周身的气流节奏也被改变,借助短暂的逆气流推动,轻松越过栏杆,飞向天鹅雕像。
但气流声并没有臆想中的清晰清脆,反而有些沉闷,意味着这个动作的完成质量并不够好。
粘糕的心猛跳,bskickflip的失败又要复制一遍?
芥末没有回头去看粘糕,而是自信地继续加速过人冲向终点,他不需要回头,光听声音,就能明白粘糕这个放手一搏的难度动作失败了——
粘糕的板并没有如他预期的那样落在终点,而是中途没了力道,失去落点的粘糕摔倒,遍体鳞伤的滑板翻倒在地,轮子还在疯狂地转动……
与此同时,芥末抵达终点!
失败了。
粘糕闭上眼睛,再度来临的打击令他失神,不甘、失望、迷茫……各种情绪在心头打翻。
飞樱流的队员赶到,簇拥在芥末身边,除了烟,他们每个人瞧着一旁的粘糕,都是一脸幸灾乐祸表情。
犹豫片刻,烟还是走到粘糕跟前,将他摔在一边的滑板放在他的手边:“一次失败而已,想想那个晚上,我输给你多少次。”
见粘糕目光看向她,烟赶忙补充:“我这可不是在安慰你。警察已经发现我们在这里比赛了,你快离开吧,不然被抓住可没人救你。”
说完,烟小跑着溜上车,和芥末一起离去。
穿着蓝青色制服的治安警察正朝粘糕赶来,紧急关头,从一旁昏暗的小道中,探出一只有力的手臂,不由分说将粘糕拖拽进去。
粘糕不知道东京这样的大都市,居然还会有这么多交错如迷宫的小街小巷。
那人拖着粘糕在其中飞奔,他的左腿似乎受过伤,奔跑时有些微跛,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直到身后的喧嚣和喊叫声再也听不见,那人才停下脚步,放开抓住粘糕的手。
“谢……谢谢。”虽然不知道眼前人的身份,但他毕竟帮助了自己。
“阿粘,这么多年不见,对我都那么客气了?”
声音沉稳,带着磁性,听不出来是谁?但一句“阿粘”,却将粘糕一瞬间拉回从前——
从前也有个人这么称呼他。
就在粘糕惊讶之时,两人头顶那盏忽闪忽闪的路灯恢复了正常,明亮的光线投射下来,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粘糕面前。
“杰夫?是你!”
当初一块玩滑板、失去联系十多年的伙伴——杰夫,此刻奇迹般的出现在眼前,令情绪内敛的粘糕都难掩激动,忍不住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能看到你还在玩滑板,真实太好了,mybro。”杰夫骄傲地锤了粘糕一拳:“你的选拔赛比赛我都看了,非常精彩。没想到真的有一天,我们能够与全世界的高手一较高下。”
我们。
是的,是我们。
粘糕心中想着,仔细打量稍矮他一头的童年好友,最后视线落在他的左腿:“你的腿还好吗?”
当初他们与街头小混混比赛滑板,赢下了比赛却被输不起的混混打断了杰夫的左腿,让他留下残疾的事深深烙在粘糕的心里,也因为这件事,杰夫的父母搬了家,去了墨西哥,两人就此断了联系。
“除了不能玩滑板,没什么影响。”
“嘿,别皱着眉头,我现在过得很好。”
杰夫爽朗一笑,大拇指外翻:“我知道一家24小时寿司店,味道相当不错,咱们去喝点清酒慢慢聊。”
杰夫提到的寿司店并不大,只有五叠半面积,顾客只能做坐在狭窄的台前享用美食。即便这样,粘糕依然感觉前所未有的放松。
许久未见的两人借着澄澈的清酒聊天,从过去聊到如今。
“自从你离开后,我荒废过很久的滑板,甚至一度厌恶它。”
粘糕不是一个喜欢回忆过去的人,此时却任由回忆的闸口打开。
“但谁知道我又捡了起来,还成了签约滑手,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否正确。”
“别说得那么煽情。”杰夫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听上去像是告白。”
“咳咳,你抓错重点了喂!”
杰夫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拍拍粘糕的肩:“嘿,bro,别想太多,takeiteasy。像从前一样,享受这份快乐。输赢太正常了,但有什么关系呢。”
“可成为职业滑手,似乎是一种约束,只有输赢,没有快乐。”
杰夫耸耸肩:“还记得‘红魔’克里斯蒂亚诺吗?那位贫民窟出身的风格滑手。”
“怎么会忘,当初我们可是看着他的视频练习滑板。”
“他和你一样,野路子,凭着天赋成为职业选手。进入混沌队后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才有了史上最伟大的欧洲滑手。”
“他为混沌队效力足足28年,13度负伤,难道为的只是输赢那么简单?”
杰夫的话触及到了粘糕这些天的烦恼所在,像一粒石子投进原本波澜不惊的内心,产生了一丝涟漪。
自从与阿板闹矛盾后,这是他第一次重新审视自己。
阿板的做法、灵珑的态度、菜花的支持……大家的目的难道为的只是确保自己取胜那么简单?
良久,粘糕抬起头,看着面前老友,郑重其事地说了声谢谢。
“谢我什么?”杰夫一头雾水。
“也没什么,takeiteasy,enjoyitanytime!”粘糕笑了,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清晨,东京的天空刚泛起一丝鱼肚白。粘糕与杰夫长聊一夜后,挥手作别。
“不用留电话。”杰夫潇洒地钻进出租车:“只要你在赛场,我们就会再见。”
送走老友,粘糕正打算去搭早班地铁回酒店,装在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欢快而又搞怪的音乐。
“嘟嘟——嘟嘟嘟——”
“快接电话,粘糕~”
“粘糕,快接电话~”
……
菜花为粘糕专门录的口水歌在清晨的东京街头响起,引得早起工作的环卫工人纷纷看向他。
粘糕有些社死地迅速按下接听键,无线电波跨洋传来菜花的声音。
“粘糕,你还好吧还好吧还好吧?!”
“……”
“喂喂?!咦?怎么没声音?这什么破信号……”菜花在那头小声嘀咕:“test~test,呼叫小羊驼,你听得到吗?”
在洛杉矶和希音没接触几天,滑板没进步,倒是学会了叫绰号。
“……我能听到。”
那边一时陷入死寂,过了好一阵,才有声音小心翼翼传来:“小羊……哦不对,粘糕,东京的比赛结束了吧,什么时候回上海?我去机场接你!”
“过两天吧。”
“嗯嗯!听说日本的温泉不错,放松身心最好了。对了对了,温泉煮蛋听说很好吃,一定要试试看!然后告诉我味道怎么样,能不能带上飞机……啊~好想和你们一起去东京~”
菜花的唠叨让粘糕有些哭笑不得,他了解菜花,她安慰人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提到食物。
“是灵珑让你打来的吧?”
粘糕没猜错,昨晚偷偷去现场观赛的灵珑混乱中没找到粘糕,今早去酒店又发现一夜未归,因此紧急联系了菜花。
得到菜花肯定回答后,粘糕沐浴着冲出灰暗云端的第一缕朝阳,悠悠说:“抱歉,让你们大家担心了,之后我会打电话向她解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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