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李国公、夏殿帅为首,三衙大佬们齐至…
他第一反应是:完犊子了!官家反悔,要抄荆王家!
我特么就是个扫把星啊!
他第二反应是掐指一算。
咦?大吉?不对吧?这不是要抄家灭门的节奏吗?怎么可能大吉?
他的第三反应则是迎上前行了个道礼:“敢问国公爷,夏殿帅,李马帅,郭宣徽使…您六位因何前来?”
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夏守赟。
夏守赟笑眯眯地拱手为礼。
“钦使,我等别无他意,只是过来参见贤王,不影响您办皇差。”
他身后众人这才恍然。
哦,原来赵真人是前来宣读圣旨的钦使。
等等,这算什么好戏?
于是,众人对夏守赟怒目以视。
夏守赟满脸堆笑,连连拱手:“诸公莫急!”
他又转身看向赵真人:“赵真人且去忙,我等先在王爷府中坐一坐。”
赵元俨家的门子、管家、护院、亲兵们见管军八位来了六位,剩下两位还偏偏是四厢禁军指挥使,早已溜进了后院通风报信。
赵元俨正苦口婆心、声情并茂地给任大郎画大饼,突然见一众家丁、护院、亲兵们涌了进来。
他顿时怒不可遏,正待发作,便听管家兼幕僚嚎啕大哭。
“王爷,大事不好!管军八位…不,六位先至!两位都指挥使带兵在后!官家这是要查抄王府啊!王爷还是尽快出逃为好!”
王府设长史,那是明清之事,因为明清亲王都是世袭。
北宋亲王目前无一世袭,唯一世袭的是一家郡王:赵二赵匡胤的后代安定郡王。
所以,这管家实际便是荆王的长史。
他这一哭,赵元俨心中登时烦躁不已。
“闭嘴!统统闭嘴!本王问心无愧,何惧官家兴师问罪!本王倒要看看,官家为何抄我王府!”
所幸他没忘了任大郎。
“大郎,你且自后门离去,待此间事了,咱们再继续详谈。”
任大郎有些傻眼。
这…我要走怕是不合适吧?罢了,老子豁出去了!
“王爷此言差矣!如今王爷有难,下官不才,愿为王爷斡旋一二。”
赵元俨心中一暖,是哪个天杀的说任大郎见利忘义的?老子不打死那厮!
他挥了挥袍袖:“那你便跟来吧!你放心,但教本王一息尚存,势必护你周全!”
任大郎怀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绝之情,极为光棍地跟在赵元俨身后,在一众家丁、护院、亲兵拱卫中,走向大门。
赵元俨气冲冲地奔至大门,见赵真人立于门廊,门外还站着六名清一色紫袍武官。
他们手扶着缰绳,一副看好戏之神情。
赵元俨心中“咯噔”一下。
坏了!一定是我那侄儿嫌弃我让女儿做妾,所以派管军八位前来问责。
也是,那秦小乙尚了公主,再纳郡主为妾,他这是要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啊!
这显得我们老赵家也忒掉价了吧?
得,颖儿,为父还是给你另择一个佳婿吧。
嗯…等等,我找谁去?谁能比得了秦小乙?
他可是秦叔父豁出老命…罢了,我也别瞎琢磨了,问问赵真人吧。
他看向赵真人:“真…不,钦使可是前来传旨?”
赵真人在门廊等候的功夫,又暗暗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大吉!
他彻底无语。
是我的姿势不对?还是我上完茅厕没洗手?
他正走神间,听到赵元俨作是问,当即拱手道:“请王爷接旨!等等…咱们还是移步客厅吧!”
赵元俨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只好硬着头皮强作镇定:“好!”
他表面云淡风轻,脚下却如踩了棉花,轻飘飘、软绵绵险些一头栽倒。
我药丸!
过门槛时,若非任大郎扶了赵元俨一把,他一准儿一头栽倒。
管军八…六位吃瓜人,悄没声息地跟在后面,围着客厅看起了戏。
赵真人朗声道:“荆王接旨!”
赵元俨一颗心跳出了嗓子眼儿,颤颤巍巍躬身行礼:“臣接旨!”
他已经听不清赵真人念了些什么。只听到最后两字“知悉!”
他下意识地要躬身称“臣领旨谢恩!”,却听一边的任大郎开口。
“真人!不对啊,官家既封郡主,那御赐郡主冠服何在?”
赵真人冷冷瞪了他一眼:“闭嘴!这里还有一份圣旨!”
任大郎当即噤声,小声对赵元俨道:“恭喜王爷!官家封令千金为寿宁郡主!”
赵元俨一怔:哦,不是抄家?等等…不会吧?
赵真人没给他思考的机会,展开另一份圣旨便念了起来。
这次赵元俨听清楚了:赐福康公主为驸马都尉秦琪为妻,寿宁郡主为秦琪之平妻,福康公主增一辈,视寿宁郡主为姊。
姊妹二人共辅驸马都尉秦琪,时时规劝其披肝沥胆、精忠报国。
这下,不止他和任大郎,院中那六位禁军头头也集体傻眼。
他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地互相询问。
“夏殿帅,老夫没听错吧?这是官家旨意?”
“这…老夫虽年近半百,但耳朵还不聋,只是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幻觉!”
驸马都尉王贻永瞠目结舌:“秦小乙这是要上天?尚公主也就罢了,还要纳郡主为妾?”
李昭亮自恃圣眷极隆,对领旨谢恩的赵元俨道:“王爷,这圣旨不能接啊!堂堂郡主岂可做妾?”
回应他的,是赵元俨的怒视。
“这是本王家事,岂容你置喙?本王还没问你们,官家给本王下旨,你们过来做甚?”
一念及此,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原来你们都是来看本王笑话的啊!
李用和也看不过去了:“王爷三思!平妻只是好听,实则仍是妾室!不如下官替王爷找官家说项?”
赵元俨有心抽出亲兵的佩刀,把这些臭不要脸的吃瓜人都砍出门去。
主要当事人任大郎用力拍了下大腿,制止了赵元俨将想法付诸行动。
“官家圣明!诸位太尉有所不知,小乙最近与那契丹长公主眉来眼去,下官屡次规劝,他却屡教不改!
官家这是在警告下官那不成器的女婿!
如今他两位妻室都是大宋贵不可言的天之骄女,看他还敢不敢继续与那契丹长公主胡闹!”
这不是他劝自己女儿,同意让耶律槊古进门儿的时候了。
赵真人用力干咳一声,以昭示自己的存在感。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他好整以暇地掏出第三份圣旨。
“开国子任昭辉接旨!”
任大郎愕然。
他下意识地躬身行礼:“臣任昭辉接旨!”
随着赵真人念出圣旨,吃瓜人们终于吃到了来王府后的最大一块瓜。
王府前院,一时间人声鼎沸。
“任氏也要上天啊!”
“是啊是啊!一个民妇,居然能做媵妻!而且是做公主和郡主的媵妻!”
“李国公,咱们去仁和店吧!官家肯定已至仁和店,咱们劝劝官家如何?”
“就是就是!李国公,官家莫不是受了小人蛊惑?”
“快去快去!事不宜迟!趁着圣旨还热乎,咱们赶紧劝官家收回旨意!”
一众紫袍武官,呼啦啦跑出院子,“哒哒哒”的纷乱马蹄声,以及“希聿聿”的马嘶声中,留下了一地鸡毛远去。
赵元俨和任昭辉面面相觑。
我俩这关系…好像很尴尬啊!两口子的尊长叫亲家,我们俩这叫啥?
赵真人擦了擦冷汗,刚要发言,却被心有灵犀的赵元俨和任大郎,一人塞给他几块明道年间官铸金锭。
二人齐刷刷拱手为礼,异口同声道:“有劳真人保媒!”
赵真人双手捧着沉甸甸的足金,心中感慨不已。
真准!还真是大吉!
任大郎将姿态做足,对赵元俨深深一揖:“王爷,下官必叮嘱小女,好生侍奉郡主殿下!”
赵元俨笑着挥挥袍袖:“哪里哪里,你我之女,都应好生侍奉公主殿下才是!”
他心中暗暗嘀咕:以后,我闺女是不是要住在真定府?
不行,我得找小乙问清楚!真定府那穷乡僻壤,哪里比得了开封府?
他与任大郎交换个眼神,二人同时伸出手:“同去仁和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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