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郎不置可否,孙幼娘则冷笑着开了口:“张先生,您有没有考虑过我家小乙的感受?”
张若谷还没意识到危机即将来临,他洒然一笑。
“孙娘子也曾见过那契丹公主,其人温婉达礼,容貌倾城,而且,老夫也说过,令郎与她拥吻良久。
因此,老夫认为,小乙必然是愿意的,只是碍于任娘子在场,没有点头而已。”
孙氏拍案而起,怒喝道:“一派胡言!那契丹公主既有夫婿,小乙又有贤妻,他们二人岂能做出如此腌臜事!
张若谷,你这糟老头子给我滚出去!
念在你与我秦家多年情分,我不为难你!你若再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
秦二郎面沉似水,微微拱手:“大人还是请回吧!此事小侄绝不允可!”
张若谷在来之前,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们夫妇竟会如此抵触此事。
他试图做最后的努力:“二郎,此事对小乙收复燕云,大有裨益!”
秦二郎清楚自己娘子的脾气,他当即扬手制止了老头儿继续作死的行为。
“大人,此事休要再提!小乙即将中进士、成亲,他虽未及冠,但已经长大成人,请恕小侄无能为力!”
他说这几句话时,清俊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得。
张若谷深深叹了口气,站起身便走出了门。
秦二郎看着雪花中老头儿佝偻枯瘦又落寞的背影,擦了擦额头冷汗,偷偷瞄了一眼濒临暴走的媳妇,庆幸不已。
张若谷好歹是三朝元老,若被老婆挠花脸…以后大家还见不见面了?
不过话说回来,您这主意不但骚,还极馊!您当萧孝忠是傻子?
“二哥,明日中午你招待族亲,妾守在门口!若那契丹公主敢来,妾便将她打回幽州!”
孙幼娘咬牙切齿。
秦二郎摇头苦笑,转身安慰起了媳妇。
秦琪停稳马车,轻轻一跃,跳下马车后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宝宝,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他没忍住,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任丽燕似笑非笑:“没什么,人家只是和耶律槊古打了个赌。”
秦琪只觉头皮发麻,他期期艾艾道:“什…什么赌?你俩…谁赢了?”
任丽燕一脸促狭:“你说呢?”
秦琪擦了擦冷汗:“她以后不会再纠缠我了吧?”
任丽燕看着车窗外飘飞的雪花,转过头促狭一笑:“这个可说不准,你后不后悔?”
秦琪再次被福尔摩斯附身,演绎法一出,瞬间便明白了她们打的什么赌。
他惊出了一身白毛汗。
耶律槊古将自己关进屋里,趴到床上压低声音痛哭起来。
她和他这段半日的恋情就此结束。但她又怎能甘心?
这时,传来敲门声。
耶律槊古顿时止住哭:“何人?”
“殿下,是奴婢嫣然。”
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少女之音。
耶律槊古懒得擦掉泪痕,跑去开了门。
只见一个身材娇小的俏丽婢女端着一个铜盆,俏立在门口。
她一把将其拽进门,随即又闩上门。
嫣然见她满脸泪痕,便将铜盆放到桌上,噗嗤一笑。
“殿下真是当局者迷!那秦公子分明爱煞了殿下!”
耶律槊古愕然:“嫣然,你不懂,他分明已用慧剑斩断了情丝!在大悲阁中,他的意思已极为分明!”
那俏婢哑然失笑:“殿下,他恐怕是在帮自己坚定信心吧?”
秦琪在大悲阁中,借解释净土宗修行方式之机,已极其委婉地拒绝了耶律槊古。
耶律槊古幽幽一叹:“嫣然,你有所不知,我与那任娘子打了个赌。
若我下车后,小乙哥偷偷瞄我,甚至光明正大看我,她便同意我们的事儿。反之,我便不能再纠缠他。”
俏婢掩口轻笑:“殿下,男女之事,哪有道理可言?此事交给奴婢便是!
明日上午,殿下且看奴婢再试试秦公子的心意!只是…驸马爷那边?”
耶律槊古再次幽幽一叹:“此事是我对不起他!回中京后,我便求皇兄封驸马为王吧。
嫣然,你也清楚,在我心中,驸马像父亲多过于夫婿。我对他,父女之情多过于男女之爱。”
嫣然轻轻颔首:“驸马爷虽是英雄,但他毕竟年长殿下太多。”
契丹女子地位甚至高于大宋女子,契丹人汉化程度虽极高,但他们毕竟是游牧民族,在男女之事上,比宋人开放不少。
她灵动的眸子滴溜溜一转,轻声道:“殿下好眼光,秦公子绝非文弱书生!
以奴婢视之,秦公子手脚沉稳有力,呼吸极为悠长,身姿矫健轻盈,武功恐怕尤胜于驸马爷。”
秦琪自病愈后,便每天卯时起床苦练体魄。
他习练的十段锦和太极拳都是武当嫡传弟子亲授,算得上玄门正宗,即便在这个时代,也算上乘内功。
遑论他遗传了孙家的神力。
耶律槊古瞪大了本就极大的美目:“嫣然,他武功真有这么好?”
俏婢颔首:“奴婢的眼光,殿下还信不过?”
耶律槊古美目放光:“嫣然,试探秦公子之事,就交给你了!”
看来这个俏婢不简单。
俏婢颔首微笑:“殿下安心等待即可。”
这场雪到傍晚时便停了下来,秦琪也正好骑着马回到家里。
迎接他的,毫无意外,是孙氏凌厉如刀的眼神。
“秦琪!”孙氏一声娇喝。
秦小乙打了个哆嗦。
“娘,孩儿坦白!孩儿确实喜欢那契丹公主,但也仅此而已!孩儿心中,始终只有燕子一人。”
孙氏明显不信,她冷笑连连:“秦琪!你说的这话,你自己信不信?”
秦小乙叹了口气:“不信!”
孙氏指着他的土炕:“禁足三日!等那小贱人走了你才能出门!”
秦琪不敢反抗,乖乖行了个礼,便放下东西烧菜。
是夜,秦琪辗转难眠。他好容易睡着,却很快又被噩梦惊醒。
在梦中,他看到一群凶神恶煞的契丹武士,逼迫可怜又无助的萧观音挂上白绫。
他将手指骨节捏得“咔咔”作响,咬牙切齿道:“权势便如此诱人?甚至可以让你们如此欺凌、甚至是残害一个善良女子?
你们知道不知道,就是因为你们害死了耶律濬,辽国才会完犊子!”
他再也睡不着,坐在炕上,苦苦思索着该如何改变这可怕又残酷的历史。
最终他打定了主意,即便耶律槊古反对,他也要带萧观音来真定府。
他将孙氏的禁足令抛到了脑后,决定给爹娘做好早饭,便去见耶律槊古。
他要给她讲一讲,原本历史上,她们母女的故事。
他既然已认识了耶律槊古,便决不允许悲剧重演。更何况,他对这大眼睛美少女极为爱怜。
他至今仍未想通,自己为何吻上了她的樱唇。
最终,满脑子都是大眼睛美少女一颦一笑的秦琪,终于沉沉睡去。
他这次做了个古怪的梦。
在梦里,他与二次元萌妹子执手立于黑土地,指导契丹农户种植大豆高粱。
二次元萌妹子耶律槊古,穿一身素色宋装,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他的右手,还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萝莉。
在他们身后,有一座雄伟恢宏的巨城。
陡然间…
“赵工,赵工!”
秦琪睁开眼,只见自己一手拿着万用表,一手提着气焊枪,身穿深色工作装。
他身旁几人,都是十年前,曾与他一起摸爬滚打过的创业伙伴们。
他有些茫然:“咱们在干嘛?”
“改良超临界萃取设备啊,萃取效率太低了!”
人群中一个胖子答道。
秦琪热泪瞬间奔涌而出。
这个胖子,一年前因过劳,已永远离开了他们。
他抹了抹眼泪,叹道:“王工,咱们都错了!咱们以中药西制之法对抗西药,本质上与西药并无不同。
中药并非越纯越好!中医也不能这么搞!咱们不改良超临界萃取仪了,卖了吧!
咱们多引进几套超微粉碎机,老老实实按经方做成药吧,我去找相关部门报批!”
说完,他跪倒在地:“哥几个,老弟对不住你们!若老弟我还能回去,咱们尽快将最新的康养项目落地。”
他再次睁开眼时,已经热泪盈眶。
一个温润的柔荑紧紧握住他的手:“小乙哥,你怎么哭了?”
秦琪见是她,当即醒悟过来,自己果然还是在梦里。
他的情感尚未从悔恨、遗憾等复杂情绪中抽离,遑论他本就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于是,他紧紧握住玉人那温润且富有弹性的小手:“我爱你!” 19219/107403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