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马自得和李氏兄弟打马绕着城墙跑了一圈,继续三人的兵棋推演。
吃过早饭,马自得决定率部东进。到了码头一看,林掌柜带了几个机灵鬼,亲自到码头送马自得。
马自得暗赞这老家伙政治悟性高,他对这几个投资人说道:“情义值千金!在下感谢诸位送行之谊。咱们梧州再聚!另外,我与张都督千金定于九月初九成亲,欢迎诸位捧场!不过地方有点远,在柳州!哈哈!”
众人哪能不给面子,纷纷说一定到场。林掌柜说道:“我等明日便筹措银两,西去梧州。等武昌伯回梧州,我随您一起去柳州!”
马自得感激的拱拱手:“感谢林掌柜厚意。只是我等来时,水匪猖獗,连唐王的座船都被袭击,你们不如等广西水师来接引。”
李建捷对李元泰说道:“二哥,肇庆水师还有五条船,不如让他们护送林掌柜到梧州。我等又不会水战,索性让广西水军替咱们训练。”
李元泰嘿嘿一笑,说道:“好主意!只是咱们没钱付给武昌伯训练费用啊!”
马自得哈哈一笑,说道:“放心,费用我先垫,你们的投资要不了多久就有分红啦。”说完,他要来笔墨纸砚,给几个梧州的手下修书,交代一番。
安排完毕,马自得爬上船,吩咐张开风帆,顺流而下。一小会儿,后面岸上的人影慢慢变淡。
张仲虎凑上前说道:“少爷,前面就是三水,属下以前去过。三水是西江、北江、绥江汇集而成,水运发达,驻有水师。”
王天木也提示道:“俞长史愤愤而去,还请少主提防。要不我带人进三水,把他干掉!”
马自得沉吟一会儿,的确心有不安。他们父子、师徒跟杜永和没交情,不过他是来做生意,不是占地盘。再说广西湖南的地盘被马自得整合在一起,杜永和应该有眼线,不至于如此不智。
他说道:“且看且走吧。咱们实力不够,需要联合更多的人跟鞑子干!咱们的卫兵头都训练过投震天雷,他要是真敢惹咱们,水战够他们吃一壶的。”
肇庆与三水不远,下午太阳刚刚转淡,马自得一行已经到了珠江口。西江、北江、绥江汇集成珠江,江面宽阔,三水城的轮廓清晰可见。
王天木找到打瞌睡的马自得,说道:“不好!有水师拦截!”
马自得被他吓得睡意全无,爬起来一看,远方七八艘战船,大江之中一字排开,隔了两三里地,影影绰绰。他竖起千里镜一看,旗舰上面活灵活现的家伙,可不是俞长史嘛!
他喊来舰长,问道:“来者不善啊,有办法冲过去不?”
舰长黄三是广西水军的百户,一个长脸汉子。这次马自得南下,顾千城特意挑选了一番,挑了两个机灵点的带队。他脸色凝重的说道:“伯爷,眼下咱们处于下风口,冲过去有难度!”
马自得最大的优势,就是习惯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他虚心的问道:“眼下该当如何?”
“那要看伯爷是战是和。”黄三答道。
“你是问咱是干一场,还是逃跑吧?”马自得哈哈大笑,说道:“说吧,要战如何,要逃如何?”
黄三嘿嘿一笑,说道:“要战,我们没他们船多,不如停下来,等他们凑上来,给他大哥措手不及。要逃,咱们就拖到天黑,江面宽阔,逃跑方便,嘿嘿。”
马自得见他说的在理,说道:“老黄,咱们两三百号人命,我就全部交给你。咱们先干一场,干不过就逃。你放手干吧。”
黄三神色激荡,行了个军礼,掉头吩咐水手下锚。后面的战船快靠近,他们齐声大喊一起下锚。
铁锚飞快沉入江底,两条船顺流而下,吱吱嘎嘎被并排定在江心,隔了十丈远。黄三吩咐大伙儿把船舱的震天雷先搬上来。不大一会儿,两条船内舷放了一圈圆滚滚的震天雷,怕是有上千颗。
下游的俞长史一看这两条船定在江心,冷笑一声,说道:“算你小子反应快!”
旁边一个大将捧哏道:“俞长史神机妙算,咱们在此守株待兔,以逸待劳,我这就生擒此獠,为俞长史出气。”
俞长史说道:“他们停在江心,正好是活靶子。来呀,围上去缴械!传闻武昌伯富甲一方,兄弟们上去抢了他!”
船上众人哈哈大笑,士气咔咔的往上飙升。俞长史旁边一个文士模样的人,大热天戴个斗笠,一张脸藏在阴影里。他凑上来轻声说道:“俞大人务必生擒马自得,把他交给我等。此事达成,俞大人辉煌腾达,前途可期!”
八艘战船齐齐扬帆,鼓足风帆往上游驶来,压迫感还是非常强的。马自得看到大伙儿面色沉重,有意活跃活跃气氛。他说道:“天木,阿香怎么在上面,让她下去躲起来!男人打仗,女人掺和啥?”
王天木呲牙一笑,说道:“阿香是个烧火丫头出身,挑水劈柴不在话下,早就练就一蛮力,让她扔震天雷正好!”
张仲虎说道:“可不是嘛!你们俩天天晚上折腾,害得我被迫听墙角!你明显体力不如她!”
马自得说道:“还有我!本伯爷也被迫听墙角!”
其他亲兵们纷纷附和,说道:
“还有我!”
“还有我!”
“还有我!”
。。。。。。
气氛热烈起来,整条船都嘻嘻哈哈的,带动旁边的船也气氛放松下来。
阿香脸色绯红,虽然她神经大条,但是也扛不住一条船的男人调笑。马自得把她喊到身边,让她跟着自己,亲兵们也好有个照应。
马自得说道:“阿香,一个姑娘家的颠沛流离,过上刀头舔血的日子,你怎么想的?”
马自得和她的年纪相仿,或许是马自得随和惯了,阿香倒也不怯场,她说道:“阿香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喜欢跟着天木哥行走江湖哩。再说除暴安良,还有银子拿,这种好事儿哪里找去?”
马自得被她打败,没想到明末还能遇到这么独立的女子,草莽之中有女侠啊!他心生好感,说道:“阿香,你和天木都要好好活着,总有一天,我带着你们到北京城住下!”
小马哥发言,不同凡响。这一下整条船的人都被升华啦。赶走鞑子,入住北京城,这宏愿,想想就提气!
一炷香时间,八条战船逼近,俞长史命水手喊话:“前面的战船,你们被包围啦!放下武器,缴械投降!”
打嘴仗的功夫倒是有的,马自得命水手喊道:“尔等攻击广西水军提督,造反吗?”
三水的战船上面,水手们跟着俞长史哈哈大笑起来。水军的头领也不含糊,命令战船放炮。这么近距离,八条船来了一个示威性质的齐射,一炮下去,两条战船被打中数枚实心弹,鬼哭狼嚎一片。
看到两条船升起来白旗,俞师爷哈哈大笑,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大手一挥,派了四条船登船缴械哩。
黄三这边,早得到交代,先假装认怂,再突然袭击,最后择机跑路。所谓面子,对于马自得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黄三看到两条战船靠近,他吩咐水手们做好点燃震天雷的准备,他自己大声喊道:“莫开炮啊!武昌伯在船上,伤了他老人家你们负不起责任的!”
他这一嗓子喊下去,两条船果然温柔了很多。俞师爷早就颁发赏格,活捉武昌伯五千两银子,打死了才一千两。大伙儿准备拿了他发财呢,另外两条船的水手则心情大不相同,自认晦气。
马自得配合的站起来,一副小受的样子,摆谱喊道:“尔等何人?竟敢攻击本伯爷!”
俞师爷在后面的旗舰上,连马自得的眼睛鼻子都看的清清楚楚,他对着文士说道:“果然是马自得,嘿嘿!”
文士微微一笑,说道:“我也认出来了,的确是他!恭喜俞大人!”
四条船慢慢靠近,其他的四条船抛下铁锚,定在在百步外监视。等到对方的两条船扔出挠钩,勾住自己的战船,黄三大喊一声,开炮!
轰!
轰!
轰!
两条船二十门炮先后发出散弹,围上来的四条船被轰的鬼哭狼嚎。黄三命令水手和亲兵们扔出震天雷,大喊道:“预备,放!”
砰!
砰!
砰!
震天雷落下四条战船上,火海一片,眼看风帆都被点燃,宛如四支大火炬。
炮声响起的一刹那,俞师爷目瞪口呆。随同的文士和旁边的一个亲兵对视一眼,大感不妙。不过水军将领不是庸手,他大喊一声,开炮!
等到水手手忙脚乱的把实心弹装填好,上去的四条战船已经燃起熊熊大火。远方的三水城头,一个中年汉子睚眦欲裂,大喊一声:“姓马的,老子顶你个肺!”
黄三见四条船烧起来,不再恋战,吩咐水手斩断捞钩,收起铁锚。
四条火船没人操控,顺流而下。下方的四条战船正要开炮,眼见火船要掉头回来,生怕撞上,又开始手忙脚乱的收帆、起锚。 19184/11032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