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一会儿,马炳坤进来汇报:“少爷,事儿有点大。镇子被人攻进来了,敌人看上不少。”
众人也没吃饭的兴致。马自得跑到屋顶看了下,远处火光闪闪,喊杀声一片,混杂着妇孺的哭喊声。看火把估计得小两千人。
他大吸一口气,跳下楼。对张蕊说,“张掌柜,敌军势大,我们得拼全力。马炳坤统一领军,您的护卫队一起交给他指挥吧。”
张蕊点点头,让张仲虎带领护卫听令。
马炳坤跟着马进忠见过场面,经历大小战争不下百场。他倒也不慌不忙,吩咐大伙儿把桌椅门板堵住街道两头,命令弓箭兵和火枪手在屋顶戒备,其他人楼下待命。同时命人去码头联络,准备上船逃跑。
马自得见张蕊脸色发白,镇定的又倒了一杯米酒,一饮而尽。他丢去一个安慰的眼神,说道:“别怕,一切有我。先吃东西,这是个漫长的夜晚。”
他吃了几口,喊来丫鬟陪张蕊。他再次爬上屋顶。
镇子里商家的看家护院也不少,不过缺乏指挥,形成不了合力。镇西的小股驻军很快被干掉,土匪们一股一股的敲门入户,不亦乐乎。
穿山豹灭掉驻军后,在师爷的陪同下,继续往江边推进。他没忘记这三百人,招呼上千部众跟上。每人一个火把,在一片惨叫声中,杀气腾腾。
屋顶的马自得一看不好,火把很快就推进过来。
轰!
再一看江边,居然打炮了,一艘船在江心燃起大火,眼见要沉没。
马自得跳下楼,找到马炳坤,说道:“这帮人好像是土匪,串门入户无恶不作,马上要打过来。”
马炳坤命令油灯全灭。天上乌云没散去,连个月亮都没有,这下他们黑灯瞎火的,看到土匪的火把倒是醒目。
马炳坤说:“少主,黑灯瞎火的不好突围,先守一守,事不可为再退到船上。”
传令兵带了百来号人来,原来是码头的家伙都弃船来了。张蕊的瘦猴手下说:“不好了!水匪封锁江心,逃跑的商船被一炮打沉,其他船不敢动。这可如何是好啊!”
张仲虎呵斥道:“老三!鬼嚎啥呢!”
马自得心想,这次有点托大,被瓮中捉鳖。事已至此,怨天尤人不是他的风格。他说道:“炳坤哥,楼上的交给你。我们带了两百颗震天雷,先给你一百颗。楼下的我来指挥。咱们是官军,土匪想吃掉咱们也得有一副好牙口。”
马炳坤也不矫情,翻身上楼布置起来。
马自得明李明锡喊来各家店主,在悦来客栈的门口开会。
他跳上桌子,对下面三十多号人说道:“我是大明鄂国公世子马自得,有三百精兵傍身,还有三千兵天亮赶到这里。这帮土匪无恶不作,攻进来诸位家破人亡。不如配合我等跟土匪干一场,赢了诸位保护家小财产,朝廷也会封赏诸位!”
众人也没有别的选择,当即表示配合。凑了一百号人,带着草叉、杀猪刀啥的送来。
马自得让他们把伙计也组织起来,准备吃食热水棉布,准备打消耗战。大缸灌满水搬到店铺外,万一土匪火攻也能灭火。
穿山豹带领部众靠近,一片火把中,他让人出来喊阵。
一个瘦小伙儿雄赳赳的站在街道口,鼓足中气喊道:“里面的听着!放下武器马上投降!把张同敞的闺女送给豹爷暖床!不然我们攻进去鸡犬不留!”
马炳坤看到这小子挺嘚瑟的,心里不爽。张弓搭箭,嗖的一声,箭头从这家伙的嘴巴里进去,后脑勺穿出来。
这家伙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土匪们吞了一口唾沫。
穿山豹大喊一声:“怕的毛!攻进去!抢钱抢娘们!”土匪们一听,眼睛都红了,举着火把嗷嗷的往前冲。
马炳坤吩咐大伙儿不动弹,等土匪开始搬街垒,一声响箭,火枪和弓箭齐飞,还扔了两个手雷下去。
穿山豹一看这点子太扎手,一轮进攻毛都没挨到,损失大几十号人。受伤的哀嚎不止,还有十来个人被火烧的慢慢没声音了。
他大喊一声:“扔火把,烧死这帮龟孙。”
师爷急忙拉住他:“不可啊豹爷。顾爷封锁了江面,这帮人就是咱们案板上的肉,烧了损失太大。再说万一镇子都烧起来,兄弟们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
穿山豹一想也对,撤回命令,吩咐两头把街道封了,慢慢陪他玩。
黑夜中有火把在快速,几个土匪到处传令:“豹爷有令,弓箭手集合,一炷香不到的要砍头。”
穿山豹也有几把刷子,他调来弓箭兵远程射住阵脚,又命令土匪拆房门棉被顶着火枪弓箭往前冲。
马自得一看这家伙有点门道。他吩咐饭店的伙计把最重的八仙桌推倒到街道上,再拿棉被盖住。几个伙计把土坦克推到街垒旁,力气大的把手雷甩出去,一炸一大片。
土匪们知道厉害,丢下两三百尸体潮水般退去。
马自得不好受,损失六七十号人。屋顶的火枪兵连个遮掩都没有,射速跟不上弓箭手。土匪人多,弓箭覆盖抛射,官军很容易中招儿。
豹爷也不好受,进了镇子没损失多少人,这两轮进攻损失太大,十亭去了两亭。他想想有点吃亏,不如放弃一把火烧了。反正镇子上其他地方也够吃饱。
他命令手下把旁边的房子拆了。准备放火烧了马自得一伙儿。
马自得一看不好,这小子是要准备火攻。命令街坊们赶紧存水,刨沙土。自己赶紧跑上悦来客栈,拉起张蕊就走。
情况紧急,也顾不上矜持。把她拉到楼下,喊来张仲虎,说道:“仲虎兄,情况紧急,万一事不可为,请务必把张掌柜安全带走!鄂国公府承您的情。”
张蕊眼有泪花,抓住马自得不放。
张仲虎郑重的拱了拱手。
马自得交代店小二抱来几床棉被,交代浸湿放在大堂。万一火烧起来裹着棉被逃命,抵挡弓箭也方便。刚交代完,马炳坤也来了,他说道:“少主,我们准备突围吧,狗日的想放火烧我们。”
马自得犹豫起来。断尾求生是本能,但是那样心血全废,以后军士怕是难以归心。他说道:“先抗一抗。最近一直下雨,没那么容易烧起来。不过该做的准备咱们准备着。”
双方舔着伤口,准备火攻呢。
突然又淅沥淅沥的下起雨来。马炳坤大喜说道:“哈哈,烧不死老子!”
豹爷也郁闷起来,白费功夫,这火放不起来。
师爷哈哈大笑,小扇子揣在怀里,拱手道:“恭喜豹爷,杀进去容易!下雨天弓箭火枪威力大减,咱们人多堆死他们!”
马自得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自己的安家立命的本钱-火枪兵,雨中不好使。人这么少,短兵相接恐怕要吃亏。
马炳坤、李明锡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脸色不大好。
马自得从腰间拔出匕首,倒着递给张蕊。说道:
“蕊儿,这次能安全过关,我一定娶你为妻。若事不可为,请务必自裁。张都督的女儿不能落到土匪之手。”
交代完后事,也不管众人在场,他把嘴直接吻上去。张蕊顿时犹如被雷击中,动弹不得,失去了思考能力。
众人自觉地背过身去不忍直视。
马自得也浅尝辄止,看了一眼张蕊,带领卫队掉头往战场走去。
委屈的、甜蜜的、羞恼的、害羞的情绪泛上来,女强人被还原成小女儿。张蕊咧开嘴,哭了。
马自得说道:
“事已至此,没有逃跑的马鹏举!咱们跟土匪拼了!咱们筹划下,未必会输!咱们把土匪放进来,火枪和手雷放在二楼,居高临下,下雨又不受影响!街面上,咱们把桌子啥的做成路障,让他们散不开。”
马炳坤赞许地说道:“少爷有种!我看土匪就小两千人,刚才已经拼掉差不多四百,再拼掉四百人,土匪也知道厉害了。到时候是战是谈是走,咱们再看。”
李明锡也查漏补缺。把房子都打通,一楼的大门窗户紧闭顶死。二楼只开窗,把棉被挂在窗户上防火防箭防雨水。桌椅板凳啥的都扔到大街上,充当路障。
张仲虎也来支招儿:“我看这里盛产竹子,每家都有大竹竿,不如一头削尖,大黑夜的照样一捅一个窟窿。”
一千多号居民也知道厉害,很配合干起来。老弱妇孺集中到街中心的大房子里,人多也好照顾。男人们握着擀面杖、菜刀、削尖的大竹竿、扁担埋伏在楼梯口,准备给土匪来一个冷的。
还没弄完,土匪们已经搬开街垒,乌泱泱的冲进来。
咔嚓!
闪电闪过,雷声随后轰隆隆。火枪手趁着闪电照明砰砰砰的放枪,楼下惨叫一片。
土匪毕竟人多,把上的桌子板凳推开,往两边砸门。
嗤~~~
手雷从楼上扔下来。
嘭!
一炸一大片,土匪在火中惨叫。白糖经过火药的高温熔化,粘在衣服皮肤上,雨水都浇不灭。
张仲虎安排好张蕊,掏出一个小包袱,取出两杆短枪。
他翻身下楼,突入土匪群中,上下翻飞,一戳一个窟窿,只见土匪惨叫连连,一会儿倒下二三十人。土匪的攻势一顿。
马自得喊来把总,吩咐他把火枪手集中在街道口两边的房子,敲起小鼓令,来个三段射。
咚咚咚!
嘭!
咚咚咚!
嘭
火枪其实不多,但是耐不住持久输出。土匪们听着惨叫声不断,心里压力实在太大。马自得又吩咐手雷烧着了,数三下再扔。
轰!
轰!
土匪们终于顶不住了,潮水般退却。
打了下半个时辰,强度不小。中场休息,马自得强忍着疲惫,命令清点损失,损失五六十人,己方损失主要是弓箭近距离直射造成的。土匪又丢下四百多号人,伤兵哭喊不断。
豹爷一清点损失,心哆嗦了一下,打这么个小街道,损失近半人手,没有部众,以后混个屁。
下面的头目也不干了,二当家站出来道:“豹爷,咱们何必跟他死磕?封锁住,咱们抢别的好了。”
其他头目也纷纷赞同。
豹爷一看这个形势,只能如此。师爷有意反对,也不好犯众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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