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八年底,宋国公冯国胜和李梦庚准备好移民西移的事宜,前来向朱国瑞辞行。
“两位爱卿,此次西移,朕令大宁卫屯垦副使丁普朗与尔等同行。朕的爱妃,盼兮之子的封地会定在西蕃,尔等务必替他打造一个和谐、富裕的藩国。”
此次移民,重点在增加西蕃、哈密、吐鲁番等地的人口,形成汉胡杂居。对于打通丝绸之路,稳定西域有着重要意义。
邹普胜已经从大宁卫向和林以西迁移百姓、修筑铁路,大明的西北未来可期。
“臣等明白。”
二位老臣躬身领命。
稍后,冯国胜拱手道:“陛下,臣的兄长已经告诫过臣。要求臣不得居功自傲,再犯不法之事。臣年岁已大,已经把事情想通。只是臣的孙子尚小,还需要陛下多多照拂。”
临来之前,他已经想好。陛下绝对不会无条件地信任自己。与其君臣相忌,不如将儿孙留在京中充作人质,好让陛下安心。
“臣也有此心愿,还望陛下成全。”
李梦庚也不傻,自然明白其中深意,连忙拱手附和。
“既然还小,就去太学深造吧。朕会抽时间关注他们。如果学业有成,可以通过科考或举荐在朝中为官。”
朱国瑞大气地挥挥手,痛快地答应二人的请求……
与第一次移民不同,次日出行时,陛下并没有领群臣来送。毕竟向西北移民已经成为常态,朱国瑞也懒得再做样子。
出了南京城,路边有一队车马守候。
“宋国公,李先生,某家在此恭候多时了!”
车上下来一人,竟然是临川郡公蓝玉。
“劳得郡公相送,吾等感激不尽。”
本来还觉得形单影只的二人顿时感到几分欣慰。大家虽然都是辅佐陛下的老人,但因为立场不同,平日里走得并不很近。如今蓝玉主动来送,让冯、李二人颇为感动。
“上车吧,蓝某与二位浅酌几杯。”
面对盛情邀请,二人略一犹豫就上了车驾。
酒杯满上,蓝玉感叹道:“宋国公,李先生,同是天涯沦落人。某先敬你们一杯。”
虽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冯、李二人碍于颜面,举杯共饮。
“陛下老了……”
放下酒杯,蓝玉叹了口气,“他变得不信任咱们,越来越谨小慎微。”
冯国胜脸色一变,抬头问道:“郡公何出此言?”
“这不明摆着吗?”蓝玉直视他的眼睛道:“某曾是他的贴身亲卫,大小战斗经历过无数。要论忠心,俺虽不敢说排第一,但总比杨璟、王弼那些新人强吧。
就因为跟喜峰关的守将发生点冲突,他就剥夺某的兵权,让咱在南京城里养老。说白了,不就是防着咱们再走造反之路吗?长此以往,诸位功臣都得落个死走逃亡的下场!”
“你不要命了?”
李梦庚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捂他的嘴。
“怕什么,车里只有咱们三人。外面又都是跟某经历过生死的弟兄。你还怕咱们的话被其他人知道?”
蓝玉向后一闪,躲开他的封堵。
独自端起一杯酒,冯国胜扬头喝下。放下酒杯,他凝视蓝玉道:“临川郡公,说句不应该说的话。你是不是有点矫情?”
蓝玉一愣,好奇地看着他道:“此话怎讲?”
“带兵擅闯关城,按律当斩。你当真看不出陛下的心意?”
“陛下何意?还请宋国公指教!”
冯国胜捋着胡须缓缓说道:“陛下是想把你留给太子。现在将你贬为郡公,等将来太子登基再恢复国公之位,正好上演一出君臣相宜的佳话。怎么,蓝兄弟等不起吗?”
作为太子妃的亲娘舅,众臣一直觉得陛下对蓝玉过于优渥。闯关之事若是换成别人,早就推出午门斩了,偏偏他只是阶降一级。
蓝玉苦笑一声道:“不瞒您说,咱还真是等不及了。陛下龙精虎猛,看着就是长寿之相。等太子上位之时,某恐怕已经行将就木了。”
“除非陛下禅让,否则太子提前登基必会背上篡位的恶名。蓝兄弟总不想让他落个司马昭般的下场吧?”
原本可以逼曹髦禅让的司马昭,偏偏要当街诛杀魏帝,落得身败名裂,王朝被毁。
闻听此言,蓝玉呆呆发愣。
李梦庚借机劝道:“郡公难道不知道陛下早有退休的打算。按他的说法,人过六十精力不济,自然会退位让贤。到时候,太子仍是春秋鼎盛之时,将军也还可以上马抡刀。”
蓝玉比朱国瑞小很多,只比沐英他们大几岁。算做陛下的子侄辈都不为过。李梦庚也觉得对方太过着急。
“可不让俺上阵厮杀,实在是憋闷的慌!”
蓝玉敞开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
“兄弟,西北已无战事。如果想继续征战,你可以随秦王出海。海外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秦王已经攻灭数国,清除不臣之人。”
依然想让朱承坤上位的冯国胜怂恿起对方。
“冯二哥,你又在诓俺。谁不知道你想让秦王继位。俺要跟着他出兵海外,不正好合了你的心意?”
蓝玉毕竟不傻,马上发现这是一个圈套。
冯国胜耸耸肩膀道:“那某就没有办法了。即便是太子上位,以他仁厚的性格,恐怕也不会给你太多的征伐机会。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拱了拱手,下了车驾。
“郡公,今日相送之情,老夫记在心中。来日如有闲暇,还请到西北一叙。老夫定扫榻相迎。”
想跟陛下叫板,即使不死,也得被发配边疆。你就等着西征吧。
李梦庚觉得蓝玉注定会与自己为伍,提前联络一下感情。
看着远去的二人和浩浩荡荡的队伍,蓝玉郁闷地吐了口气。
“承乾,你怎么就不能硬气一回,劝陛下早点成为太上皇?”
亲卫之中,一名脸上带有刀疤的中年士卒眼神闪烁,吃惊地看着他。
虽然身为蓝玉的亲卫,可明军将士依然以效忠陛下为主。蒋瓛可以轻易在众将身边安插人手…… 19159/108033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