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观音奴崇拜的眼神里，朱国瑞得意地走进楼内。
大厅里摆着五、六张桌子，其中只有两张桌子旁坐着客人。
看来经历大战之后，应天的民生还没有完全恢复。朱国瑞微微皱了下眉。
趁潘黼与小厮交待茶点的功夫，观音奴压低声音说道：“朱郎，你写的诗好棒，连我哥哥都作不出来。”
“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男人永远是少年。在观音奴的吹捧下，朱国瑞明显有点飘。
潘黼安排好茶点，欠身坐到主公旁边道：“现在是第二关，有个名字叫作‘打茶围’。一会儿，罗大家会出个题，厅内众人开始斗诗。谁的诗最好，就可以上楼与大家当面切磋。”
至于第三关，您就别想了。就是过了，我也得给您拖出来。要不然，我身上至少得挨一枪一剑。
潘黼瞥了一眼观音奴，再想想后宅的三位夫人，默默地下定了决心。
“孔兄，您听说了吗？朱国瑞原来也是官军出身。您说，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就不知道效忠朝廷，反而要起兵造反？”
临桌的声音传来，三个等得不耐烦的人开始闲谈。
“人心不足蛇吞象。肯定是觉得自己头上的乌纱太小，想通过招安换顶大的呗。你没看张士诚已经当上了太尉？就他那么一个私盐贩子，估计这辈子都没想过能当这么大的官。”
“二位仁兄说得对。自红巾泛滥，哪个不是为了子女财帛？依某看，朱国瑞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搜刮地皮。等他想明白了，呵呵……”
话音一落，另外两个儒生频频点头称是。
另外一桌坐着的两位儒生先后皱了一下眉。其中一个看向刚才说话的三人拱了下手道：“几位，朱公国瑞自起兵以来，从未枉杀无辜。用琅琊先生的话说就是‘得数城而不使一人涂炭’。伯羽先生也曾言，朱公起兵非为子女财帛，只为救黎民于水火之中。还请几位勿要偏听偏信，以讹传讹！”
“说得跟真的似的。我可听说，这位吴国公查封了滁、和二州的所有青楼，明显是在跟咱们名教中人作对！”
三人中的一位面带不屑地反唇相讥。
“滁、和两州文事不兴，哪有什么真正的青楼。无非是借此名头，做些半掩门的勾当，封了也就封了。岂不闻，朱公曾经先后做出多首传世之作也是学富五车的儒学大家！”
“仁兄说得对！”
另一名儒生接口道：“在下有幸跟耐奄先生和青田先生见过一面，也听说朱公允文允武，怀揣救国之志。你们的确不可妄言！”
“你那也只不过是一家之言……”
另一桌的人又开始反驳。
见两桌意见相反，唇枪舌剑地辩驳起来，观音奴两眼发光，支棱着耳朵认真倾听。
当有人夸奖朱国瑞的时候，她一脸自豪；当有人贬低朱国瑞的时候，她粉拳紧屋，恨不能冲上去扁对方一顿。
潘黼偷眼打量着她，觉得小姑娘明显已经对主公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朱国瑞倒没有在意别人的评价。在他看来，只有不成功的人才会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成功人士只会对说闲话的人抱以同情和怜悯。
不过，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正在他思考之时，一名侍女从二楼走了下来。
“各位贤达，我家姑娘想请你们以‘月’为题赋诗一首。”
刚还在争辩的几个人当即安静下来，认真思索起诗文。
“朱郎，你快点想啊？”
观音奴眼巴巴地看着朱国瑞，希望他能尽快完成诗作。
朱国瑞摇头笑笑道：“不急，让他们先写好了。”
不一会，一位儒生兴奋地叫了起来。
“我有了！”
闻听此言，朱国瑞差点乐出声来。
你一个大老爷们要是有了，那可真是件怪事。
儒生显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对着二楼摇头晃脑地念诵起来。
“水天缺无寻，招摇月如醉
红妆镜前支，神痴但思睡……”
巴拉巴拉的一首诗后，在场的几位儒生不禁拍掌称妙。
潘黼也觉得对方写得不错，只是没有主公的诗显得大气。
稍后，其他几名儒生也对着楼上念诵了自己的佳作，引得众人一阵鼓噪。
朱国瑞好奇地问道：“他们为什么都要对着楼上念诗？”
“主家有所不知，罗大家此时定在楼上关注着咱们。所谓既要赏诗，也要赏人。能不能上楼，除了诗词过关，人品长相也在考核之中。”
说完，他瞟了一眼最先作诗的那位，轻轻摇了摇头。
朱国瑞这才认真打量了一下那人。只见那人长得獐头鼠目，跟李满星倒能凑成一对。
原来过三关也要看颜值。
他觉得有点好笑，仿佛到了相亲综艺的现场。
见他迟迟未念诗词，侍女缓步走了过来道：“这位先生，您可有诗词展示？”
侍女年纪虽然不大，可久经欢场磨炼，早就练出了火眼金睛。对于那两桌客人，她是一百个看不上。既没有什么惊人的才华，又没有厚实的钱袋，他们凭什么想闯过三关？还是凑合在楼下喝茶吧！
可眼前的这位明显不同。虽然他带着女眷而来，可明显有钱有势。更何况，小厮已经把他刚才做的那首诗报给了姑娘。罗姑娘也是心有所属。
“朱兄，别拖着了。快念一首吧！”观音奴焦急地催促起来。
潘黼笑着打趣道：“主家，就算是为了王公子，您也得作诗一首啊。”
说完，他还特意冲满面焦急的观音奴努了努嘴。
“也罢，某就在大家面前献个丑吧！”
朱国瑞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地念道：
“夹道香尘拥狭斜，金波无影暗千家。
妲娥应是羞分镜，故倩轻云掩素华。”
骤闻传世佳作，侍女惊讶地捂住嘴道：“先生可是为上元所作。”
朱国瑞赞赏地看了她一眼道：“姑娘的确懂某。”
被她一夸，侍女满面羞红，转身跑回二楼。
“不要脸的小妖精！”
观音奴瞬间火起，恶狠狠地盯着远去的倩影…… 19159/106166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