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父子二人相视而笑。两人都认为自己得到了答案。
“从金陵开始，某就知道你不是以前的朱十七。”朱胜率先打破了沉默。
“某仔细观察过你，你应该不是冒充的。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有人告诉了你一些事情。只是……”朱胜得意地笑了一下，“告诉你事情的人知道得也不多。没有告诉你最关键的部分。”
“那可不一定。”朱国瑞同样得意地一笑。
朱胜不屑地看着他道：“如何你知道身世，就不会用这种态度对待某。”
“也许是我暂时不想自曝身份呢？”朱国瑞轻挑眉梢，“我现在还要利用你我的身份做些文章。”
“不想借机杀了某？”朱胜斜了他一眼。
朱国瑞摇摇头道：“儿子杀爹总归不好，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即使你是假的。”
“可惜无人能够证明。”朱胜冷冷地一笑。
“我倒不介意有个假父母，何况你们的确抚养了我多年。我要做了皇帝，你可以当个轻闲王爷，甚至是太上皇。”朱国瑞伸出了橄榄枝。
“想当太上皇，就得出卖整个隐门，替你扫清各种障碍。这个买卖，你好像也不亏。”
“这是个公平的买卖，重要的是你情我愿。不知你可有兴趣？”
没等朱胜回答，朱国瑞又笑着道：“从上次的谈话中，我感觉你好像也不怎么在意那个隐帝。是不是因为我的妹妹被他们控制了，你才会来铤而走险？”
话一出口，朱胜的脸色瞬间大变。紧咬的牙关让他的五官都开始有些错位。
“你母亲一直将你视如己出，芍药更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莫非能不顾她们的生死？”
“只要你点头，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朱国瑞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朱胜的身体猛然向前一倾，“你可有把救出你妹子？”
“忘了跟您说了。我在军中研究出了一种战法，最适合用小股部队解救人质。”
朱国瑞自信地点点头。
点头的同时，他悄悄地从袖口里摸出了一把匕首。如果对方再不就范，他只能声称是朝廷派出的刺客杀死了父亲。反正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他不信自己的史官敢给自己胡写。
朱胜显得有些纠结，坐在椅子上呆呆地发愣。
稍后，他颓然地抱住了脑袋，长叹了一声。
“你想让某如何配合？”
朱国瑞也松了口气，“你可以继续当我的父亲，毕竟朱十七是你养大的。只是，你得告诉我关于我的一切，还有隐门派你来的目的。”
朱胜苦笑了一下道：“某要都告诉你，可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你不告诉我，也可能会在人世间消失。有些事，我不是非要从你身上知道答案。”朱国瑞轻蔑地一笑。
朱胜用力揉了揉脸。半晌，他鼓起勇气道：“你刚才说的都没有问题。某就是转轮王，周颠是秦广王，张中是卞城王，方国珍是楚江王，明玉珍是阎罗王。其他的鬼王位置暂时空缺。”
“你看，我们有了个好的开始。”朱国瑞笑了一下，“只可惜，你只说了一半。朝廷和诸路豪杰身边的人，你一个也没说。你说的这些人不过是些明棋。即使我知道了，也对他们无可奈何。”
朱胜感觉自己遇到了一个强大的对手，似乎比隐帝预料得更为睿智。他略显无奈地说道：“剩下的一半，等以后再说。某毕竟得留些活命的资本。”
“可以！”朱国瑞点了点头，“现在我们谈一下隐藏在我身边的人和你来的目的。”
朱胜犹豫一下，咬了下牙道：“我是来配合内应趁机刺杀于你的。一旦你死了，某会以你父亲的身份接收破虏军。届时，圣上会在和州重建大宋。”
“你们小看了主将的作用。没有我的破虏军称不上精锐之师。何况李善长他们也不会支持你们复宋。”朱国瑞轻笑了一下。
“你也小看了隐门的力量。你怎么知道身边的重臣不是我们的人？”朱胜的眼中寒光一闪。
朱国瑞抬手摸了摸鼻子，“从一开始，你们就故布迷阵，想离间我和众臣的关系。只怕那位周姑娘当时也是奉命而来吧。”
这个想法也是他刚刚想到的。一方面，周姑娘莫名其妙地提示他暗间之事显得有些蹊跷。另一方面，连赵端都能看出杨宪在调查他，恐怕其他臣子早已经是明察秋毫。大家只是碍于他的面子敢怒而不敢言罢了。
“哈哈……”
朱胜突然笑了起来。
“自信是好事，盲目自信可是取祸之道。”
笑罢，他一脸神秘地说道：“你可知卞城王手下有个判官叫罗贯中？他现在就在张士诚身边卧底。至于他的师父吗……”
“施耐奄！”
朱国瑞毫不犹豫地说出了答案。
他的反应也让朱胜吃了一惊。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写过《三国演义》好不好。朱国瑞心中暗笑。
“你是想说施先生也是你们的人？”
朱胜点点头道：“他是秦广王殿内的紫带判官。李梦庚是都市王的手下，李善长是五官王的手下……”
他竹筒倒豆子般地揭发起朱国瑞的手下。
“哈哈……”
朱国瑞大笑了起来，甚至连眼泪都笑了出来，“你……你可真够幼稚的。”
闻听此言，朱胜停住了口，显得有点莫名其妙。
朱国瑞努力止住笑声，指着他道：“你编瞎话的时候能不能动动脑子？我手下这些臣子要都是隐门的人，根本就不用你出手，他们就可以把我架空。”
“也是啊。看来某得重新编个故事。”朱胜丝毫没有介意，悠然自得地捋起了胡子。
“看来我们是谈不拢了？”朱国瑞瞥了他一眼。
朱胜轻笑一声。
“某突然觉得继续当你的父亲也是件有趣的事。如果你杀了某，天下很快就会有你弑父杀母的传闻。某倒要看看你今后怎么当皇帝？
不光如此，某明天还要带着你的母亲去趟定远。好歹也得跟未来的亲家见个面不是。儿子，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从容不迫地走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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