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颖思量片刻,一番权衡之后,身体微微前倾才缓缓开口:“事关机密,只是望恩公不要此事告予他人,以免招致杀生之祸。”
在得到赵靖宇的保证之后,他擦了把脸上的虚汗,低声说道:“他们是西凉人,来这里是为了接回刘义荣,这个刘义荣是西凉王刘如意的世子,十年前西凉和我朝开战,兵败求和,于是让刘如意的世子入朝为人质,过三个月就是十年之期。”
这些赵靖宇自是比他清楚,不过貌似是北元被坑杀了六万铁骑吧,怎么成了西凉兵败了,想到这里心中默默的把北元鄙视一番。
北元铁骑也没有想象中的强大,只不过梁朝实在太弱,一个泱泱中原大国整天只图享乐,纵情声乐,不整饬武备,君臣百姓不同心,被灭国也是朝夕之间。
“我看他们的装扮也不像是使者,倒像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恩公说的没错,他们不是西凉皇帝派来的使者,而是西凉王刘如意的护卫,能以一敌十。”
赵靖宇眉毛轻佻,抬头试探:“西凉皇帝不派使者来,这个西凉王倒派人先来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吧。”
曹颖擦擦脸上的汗水,摇摇头说:“这我就不清楚,他们的行踪只有兵部和皇上知道,我主要负责他们的日常饮食和起居,其它自是不敢多问。”
赵靖宇点点头,以他现在这个官职,也就只能接触到表面上的一些东西,看样子想要弄清这件事并不简单。
“曹主事可知他们晚上去哪里?”赵靖宇随口一问。
曹颖明显一愣,有点听不明白他说的话,反问道:“他们晚上不都待在驿馆里休息吗?每次查房的小胡子都说他们吃完饭就进屋休息了,怎么,恩公看到他们出去了?”
“哦哦,哈哈,可能是我看花眼了,这上京城晚上宵禁,谁大半夜出去。”
赵靖宇一笑带过,但心里却非常震惊,到底是什么事要瞒着驿馆?换句话说,他们不仅瞒着驿馆,还瞒着兵部,进一步也就是说连元武宗也不知道。
往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他们在元武宗眼皮子底下耍心眼,想必是猜到这点,北元势力泾渭分明,除了帝党,就是后党,难不成他们偷偷联系太后。
可也没这个必要啊,后宫干政是大忌,纵使太后权力滔天,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私下与西凉王的人接触,这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重新看了眼低头擦汗的曹毅,他陷入了沉思。
马车离驿馆还有二十步之余时停了下来,随即传来车夫的声音:“大人,驿馆门口被人堵住了。”
“谁这么放肆!”
曹颖脸上略带怒气掀开门帘,车夫赶紧放下马扎,并双手扶住他的右手臂助其跳下马车,赵靖宇也紧跟其后。
此时驿馆门前围了好多人,他们朝门口指指点点互相窃窃私语。
驿馆小厮见曹颖回来,慌忙拨开人群跑了过去。
“怎么回事,门口怎么这么多人?”曹颖脸色立马拉下来,劈头盖脸的责问小厮。
“大大人,有人给赵公子下战书!”
小厮惊慌失措的样子让赵靖宇不自觉的往门口望去。
只见一个一袭白衣、头戴斗笠面纱,腰间别一把剑的人背着手站在驿馆门口一动不动,赵靖宇看不出此人是谁,在他的印象中,自己得罪的人屈指可数,看此人的身形很是陌生。
接过小厮手里的战书,他扫了眼内容,然后目光下移,书后面的落款并没有写名字。
下战书不写落款,这是神马操作?
“是你下的战书?”赵靖宇走到白衣男子的跟前,眯着眼睛一边打量他一边淡淡的问道。
白衣男子透过面纱看了眼赵靖宇,冷冰冰的问道:“你就是赵靖宇?”
“不像吗?”赵靖宇低头瞟了两眼自己,调皮的回答。
“明天中午,有辆马车会停在驿馆后门,它会送你去比赛的地点!”白衣男子不废话,说完扭头就想走。
“喂,要是我不去呢?”
白衣男子停下脚步,依然用冰冷的声音回答道:“那你的两个朋友可能见不到后天的太阳。”
说完之后他就扬长而去,见没什么热闹可看,吃瓜群众都四散而开。
赵靖宇一听,赶忙冲进驿馆,三步并作两步火急火燎的来到二楼。
李荣基和庞周丹两人的房门大开,人却不见踪影,仔细寻找一番,依然毫无结果。
他见屋内东西摆放整齐,不像有打斗过的痕迹,断定要么被人用迷药迷晕,要么被武功更高之人制服,但现在想这些显然太晚,他现在最想知道绑走李荣基和庞周丹的那个白衣男子到底是谁。
“难道会是张怡?”
但赵靖宇随后便否认了,因为从昨晚到今天早上,短短几个时辰里,张怡不可能这么快查到这里,唯一让他心中有底是完颜宗翰。
第二天中午,赵靖宇在驿馆后门见到那辆马车,上车后马车拐了好几个弯最后停在了上京城有名的天上人间酒楼后门,而昨天那名头戴斗笠面纱的白衣男子正坐在门口台阶上喝酒,他的剑就靠在门边。
赵靖宇走下马车,马夫一挥马鞭马车扬长而去。
白衣男子放下酒瓶,取过那把模样看上去比较古朴的长剑,说了一句:“跟我来!”
他的声音依然冰冷,不掺杂一丝感情。
赵靖宇警惕的观察四周的环境,走的却很轻松自然,全程没有问任何问题,只是静静的跟在后面,这份淡定从容倒让白衣男子对他有些侧目。
两人走到一个人工湖旁,顺着鹅卵石铺砌的小路一直往前,穿过一片假山林立的小花园,湖中间的凉亭立刻显现在在两人的视野内,凉亭四周都用青丝帷幔遮掩起来,完全看不清里面的人。
赵靖宇好奇,一个闻动上京城的酒楼,为什么后院如此安静,似乎都刻意避开这里,推想一番他警惕心大起。
这时,走在前面的白衣男子突然身形一闪,拔剑向赵靖宇袭来。
还好他早有准备,身体迅速往后一仰,与剑锋擦鼻而过,但白衣男子的第二剑、第三剑接踵而来,剑剑直取要害,赵靖宇手中没有武器,只能一味防守躲闪,伺机寻找机会。
可对方的剑法密不透风,变幻无常,明显是个用剑高手,赵靖宇根本无从下手,逐渐落入下方。
他抓住机会顺势一个后空翻踢向白衣男子,对方丝毫不急,迅速将剑横在胸前挡住他的一脚,随即两人被各自震开数米远。
赵靖宇微微喘气,压低身体,边调整呼吸频率,边观察白衣男子的走位。
“行了,安泰,让他过来吧!”亭子内忽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白衣男子将剑入鞘,赵靖宇也收起拳头,但依然保持高度戒备,以防不测,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湖中间的凉亭。
白衣男子掀开帷幔,侧身让路,赵靖宇看到一名面目俊朗的男子靠在一张矮脚躺椅上,他披散的头发,斜飞英挺的剑眉,棱角分明的轮廓,看着冷傲孤清却有种高贵俾倪天下的感觉。
此刻他正右手抓起一只羊腿,左手端一酒壶,不顾任何形象,边大口啃羊腿边往嘴里倒酒,模样放诞不羁,活似一个逍遥神仙。
他的桌前摆有几只刚烤好的羊腿,油脂在上面跳舞,往外冒发出“吱吱”的声音,上面撒了孜然,奇香无比,羊腿旁边还摆有两个果盘和一把短匕。 19036/105985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