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城内,一英俊的年轻人仰天大笑出门去,挥袖抚云入城归,正是那个获得无上“至宝”的长生,到是兴奋过了头,忘了一件正事。
想着言牧晓的教训,其在城中留下了一道阴灼子火,红娘虽然占据着酆都,却是一位实打实的甩手掌柜,万事不理,长生便向阎王要来一位生前为凝魂境修士的游魂,将阴火略加封敕,便交由她来保管。
“姑娘觉得如何?”长生打量着眼前这位清秀游魂,很是满意。
“大人,真的可以吗?”女子本是地宗之内的一位内门弟子,后因一场机缘厮杀,死于本宗弟子的术法之下,进入冥府之中,包拯便将其归属到六案功曹麾下,被长生截了个正着。
女子青指萦绕着点缀点点金光的黑炎,很是诡谲却又异常深邃迷人,美眸流转,很是欢喜。
“无妨,只要进入幽冥界中的游魂,你便将其一缕气息融入到阴灼之中,若发现气息消失,就有劳你将此事禀报到六案府司,自然会有人处理。”长生看着眼前的佳人,笑言道。
“好,小女子知道了。”其行了一个万福,便告辞离去。
“又是一个痴人啊。”长生摇了摇头,看着女子的背影,有些愣神。
大奉随着近些年的快速崛起,都城之中繁华至极,一些层出不穷的新奇物件更是吸引了大批客商望名而来。
“这是何物啊?”只见一年轻书生正拿着一玲珑剔透的器具,一脸疑惑。
“玻璃杯,土包子。”身后一黑袍男子努了努嘴角,一脸鄙夷。
“好香啊,这是胭脂吗?”摊柜前,一英气女子嗅着手中的橙色方砖,眉眼间掠过喜色。
“这是香皂,没见识,遇见水能起泡泡,洗身子的。”那黑袍身形在其身后开口答到。
一行人在繁华市井中转了许久,坐在一家茶铺前喝着入口酸甜的果茶,一脸惬意。
“这大奉真是个稀奇的王朝。”周晨看着手中的灵巧书签挂件,很是喜爱。
言黎春对着俏艳的布锦绸缎,满眼放光,女子对脂粉绸缎,自古以来,便没有抵抗力。
“看来,这位新皇帝,很是有意思啊。”长生叹了口气,这些,都是现世才有的物件,能将这柴米油盐,民生百货打造的如此细致,不是想想那么简单,人力,手艺,知识,短短几年间便有如此观景,可见那人心思。
“哎,兄台妙赞了。”长生话音刚落,身边便想起一道笑言。
众人收敛神色,转身望去,只见一身穿锦缎,脚踏毡履,披着一袭毛呢大裘的年轻人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三人。
“皇帝?”长生打量着此人,最后将目光放在了那双不显威势,清澈诚挚的眸子上。
“不像?”男子微微一笑,兴许是大奉的初春稍许晚了些,扬起的风还多有几番寒意,其裹了裹袍子,握紧了怀中的手炉。
“很像。”长生点了点头,双手插在袖袍中,咧嘴一笑。
“张叔,换壶热茶。”年轻人似乎是这个铺子的常客,与正在泡茶的中年男子打了声招呼。
“好嘞。”男子探出头,扫了一眼长生众人,便低头忙起了手中的生意。
“认得我?”长生看了一眼年轻人身旁伫立的那位轻甲修士,开口询问道。
“不认得,听他说过。”其伸出手指,指了指神色凝重的护卫。
“黎长生,冥府七案功曹府司。”黑袍年轻人眯着眸子,笑意盎然。
“南宫熙,大奉皇帝。”其微微一愣,随即嘴角微扬,言笑晏晏。
两位俊俏年轻人的第一次相遇,如见君子,以诚相待。
张叔沏上了一壶上好的泉湖龙井,配上一套精致花瓷茶具,在南宫熙的示意下,放在了长生一行人的面前。
“尝尝,花了好大力气才采摘来的,暂时还没办法流入市井。”年轻皇帝翘起二郎腿,来了贵客,自然要好好招待。
“仙茗。”长生嗅着芬苒气息,香飘宇高,入口醇香,虎跑水溢满寰瀛,不禁吐出一口长绵热气。
“罗浮山上的碧泉?”长生看着面露期盼神色的南宫熙,笑容玩味,仙茗自然得有甘泉相配。
南宫熙一脸尴尬,行家确实厉害,被抓了个正着。
“借着与仙家的一些香火情,搞来这一些世俗贵珍,总不能浪费了吧。”其抿了抿嘴,自己只是物尽其用罢了。
“看来陛下与这些仙家关系匪浅啊。”长生为这位胸怀大志的王朝皇帝到了杯茶,在那轻甲护卫如临大敌的凝重目光下,递到了其面前。
“不好说。”南宫熙没有在意秦广的警惕神色,一口饮尽,唇齿盈香,舒舒服服的深呼了一口气。
“喜欢大奉就多留几日,若是感兴趣,可以来我皇宫坐坐,但是我暂时还不想去冥府逛逛,所以还请长生兄高抬贵手。”一壶茶水见底,年轻皇帝裹了裹裘衣,示意长生不必起身,便先行告辞离去,只有那秦广回首注视着一行人,目光犀利。
长生看着二人消失的背影,神色玩味,咧着嘴角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人,为何直接告知了那位皇帝你的身份,难道不怕打草惊蛇吗?”周晨一脸不解。
“已经被守株待兔了,况且,此行我也没有准备隐瞒身份。”长生摆弄着手中的茶具,雕金花绢,映琉照雪,着实是上好的手艺。
“说说,感觉这位皇帝陛下如何?”长生看向沉思的周晨,开口询问道。
“像。”周身只吐露出一个字。
“嗯?”年轻人有些不解,不知这书生又钻哪个牛角里。
“像你,那股子懒散劲。”言黎春开口补充道,二人无论坐姿,与人言语的神态,甚至双手插袖的模样,都如出一辙。
长生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随后却摇了摇头,自己可比不得那位皇帝陛下,有人懒倦是因为对万事无奈,索性放空,有人懒倦,是因为举世无敌,难逢对手。
喝过了罗浮山碧泉沏泡的清茶,一行人总要去见一见这罗浮山的主人,且长生还有一笔生意要与这位杜道尊商议一下。
“我说老杜啊,你这茶可比那位皇帝的茶,差远了。”长生坐在上涧的石庭之中,眼神狭促的看着充耳不闻的长冠道人。
“你若再不言语,我们可走了。”这么多年,自己被五方鬼帝请进小天地的次数,屈指可数,跟别提喝上一口茶了,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自己也好好小人得志一次。
“一株荒泉冰兰。”道人叹了口气,想着那些入山打扰其清修的下三境修士好像也没什么可怨的。
“不够。”年轻人换了个姿势,倚在阁柱上,一脸狡诘笑意。
“那我去问问十殿,这七案功曹,到底是干什么的。”道人抚袖起身,便要作罢。
“别别别,外加一池荒泉真水,这买卖合算吧。”长生赶忙起身,拦住这位说到做到的牛鼻子道士,谄媚讨好。
“把罗浮山给你要不要?”道人修心有成,对其这种顺杆上爬的架势,丝毫不买账。
“要不,一壶?如何?”长生叹了口气,有总比没有强。
“怎么?准备用大天狱装下我整个荒泉?”道人冷哼一声,与其打交道这么久,没见过他按照常理来过。
“这您也知道。”长生老脸一红,看来杜子仁没少打听自己的事。
“一舀,爱要不要。”与其被贼惦记,还不如给贼点甜头,打消了他满肚子心思。
“行吧,看着咱们交情的份上,我就吃点亏。”年轻人勉为其难的迎合道,让杜子仁有些牙根痒痒,恨不得直接将其扔回冥府。
“山下那大奉皇帝,您可曾接触过?”长生敛了敛神色,开口询问道。
“之前的那位皇帝,向来对罗浮山敬而远之,就连五年一次的大祭,也多是由这位最小的皇嗣代替,所以年少时经常见他来罗浮山拜祭。”杜子仁回想起那个少年,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有可什么异常?”长生看着道人的神色,便知道其很早之前就察觉出了一丝问题。
“对天地无敬畏之心,却有庇佑世间万物大泽之气,就像似。”其抚须沉思,一时间却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
“福泽万物,不堪天道的神明。”长生眯着眼眸,凝视远方,这个皇帝给长生的第一感觉,并非是周晨与言黎春感觉到的懒倦,而是一尊镇守世间的凡躯真神,一举一动,只言片语,都聚拢着一国之运。
“确实有点这个味道。”杜子仁听着长生的言语,微微颔首,心中大道,不谙天象,不择冥数,摒弃天理,只尊凡俗仁礼。
少年叹了口气,想起了那本《残身破阳之法》中夹杂着的一页宣纸,其上赫然写着大奉两个字样,这让其对此次的大奉之行,愈发谨慎。
“黎春,你暗中摸摸那位秦广的底细,切记小心行事,其背后可能牵连这数个天宗。”长生对着一旁的女子开口说道,交个了她一张黑色符箓,叮嘱一番后,女子闪身离去。
“周晨,周三元,想必在大奉当个言官,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吧?”其转身调侃着正在愣神的读书人,开口询问道。
“好。”其没有询问什么,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长生看着山下的繁华都城,神色复杂,老叟曾经与其言过。
“天道昭昭,冥途迢迢,众生之运,汇之如潮,万世浮沉,功罪人皇。” 19030/109284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