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功能会议厅内,白马将u盘插入电脑,落下的幕布上投影出了关于平爱真理会的更多数据,呈金字塔的形状呈现出了其组织构成。
他起身轻描淡写地说道:“公安部那边的资料。”
“公安部?”
岚斗吃惊道:“为什么?”
“就算是那群人,也不能对于刑事部长的要求熟视无睹。”白马向幕布上指了指道:“总之,先关心案子吧。”
沐子托着脸颊打量着,喃喃道:“社长川络歩夢,理事平等者,红衣若众三名,天貝笑,天貝白,天貝赤..........这都是些什么名字.........”
露央沙耸了耸肩膀,“还有九名灰衣执事,分别是二、三、五、七、十一、十三、十七、十九、二十三,这一共的十四人,大概就是平爱真理会的主要骨干了。”
忽的一个声音响起道:“是质数。”
众人都纷纷转过头去,只见到伊尊有些兴奋地道:“那九个数字,都是质数。”
“虽说如此。”
沐子困惑地道:“但是在冬島新日历里出现的,以及电梯的层数,又或者是教堂每一排的座位数的‘26’,却不是质数。”
“如果说这个团体偏爱质数的话,却钟爱不是质数的‘26’,这不是很奇怪吗?”
伊尊皱着眉头缓缓坐下,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岚斗转即问道:“这些组织者是什么成分,是否有参与过七年前在三鹰市的游行?”
白马点了一下触屏,幕布上的金字塔迅速缩小,取而代之的是名字延伸出的折线,以及照片资料。
“这些人的履历就和社长川络歩夢一样干净,仿佛生下来就是这般奇怪的名字,比川络歩夢更出格的是,这些人并没有接受过国民基本教育,似乎是阿伊努人。”
沐子好奇道:“是北海道的原住民阿伊努人吗?”
她忽地意识到什么,一拍手说道:“啊,我弄错了,那个不是什么仿制的非洲木像,而是阿依努雕。”
露央沙终于忍不住困惑,转头看向她,“你以前究竟是干什么的,沐子?”
“怎么了?”
沐子眨了眨眼睛,“学生啊。”
露央沙揉着眉心,很是怀疑道:“学生会懂这么多吗?”
“听多了老人讲的故事,大概会这样?”沐子眨着眼睛道:“故事可是人类精神丰盈的捷径。”
露央沙揪住她的脸颊,“别准备萌混过关。”
岚斗咳嗽了一声,好奇道:“阿依努雕有什么说法吗?”
沐子连忙从露央沙手下挣脱出来,躲至老师身边,“阿伊努人崇拜长尾林鸮,将之视为乡村的守护神,另外,还以熊为图腾,认为熊是神明的化身,带来狩猎上的丰收。”
“他们每年会进行熊祭和鲑祭,所制作的木雕也大多是四脚着地的熊口叼着鲑鱼的形象,考虑到故意涂刷的黑色漆料,我想很有可能这是一种恶堕。”
露央沙忽的想到了去琦玉时在狭山丘陵遭遇的事情,绕着岚斗抓沐子的动作怔住。
白马也产生了兴趣,冷峻的面容柔和了一些,他点起一根烟道:“恶堕?详细说说。”
沐子解释道:“先从熊祭说起吧,熊祭是阿伊努人将捕获到的熊仔精心喂养,并视为家人相处相待,一直到1至2岁的2、3月份,举行祭典仪式,将之绑在柱子上,由长老持花箭射杀,然后剥皮肢解,以熊肉设宴欢舞。”
伊尊听得脸色有些难看,不由得道:“好残忍。”
“你是不是傻?”
沐子没好气地道:“圈养的猪走的可是同样的程序,而且还没有家庭成员的身份,以及阿伊努人每次狩猎带回来肉中的上等部分的招待。”
伊尊很怕她以拳服人,将手臂招架在脸前说道:“可是上一刻还是家人,下一刻就杀了,你不觉得很不合理吗?我还以为会放生。”
沐子想了想道:“阿伊努人认为是神明以熊的身份下凡,将毛皮和肉赐予他们,而熊祭的过程,也是让神的灵回归神乡,以便下次造访村落。”
“考虑到熊作为森林霸主的身份,喂养它需要的不少肉食,以及熊更大后伤人的可能,我觉得这还是很有烟火气息的民俗。”
“人在想象自然界,思考自己在自然界中扮演的角色,而不是将自己排斥在生灵万物之外。”
伊尊听完沐子的解释,倒觉得能够接受了很多,问道:“那么恶堕呢?”
沐子捧起从冬島新房间里获得的雕像道:“虽然差异巨大,但我认为这木雕的形象依然是从熊和鲑鱼上转化而来的,首先姿势从四脚着地变成站起,奉献的熊和鲑鱼的形象被螳螂和蜘蛛替代。”
“而后者是甘愿被吃,化为子代之卵的物种,比起奉献更像是某种暗侧的牺牲,而且木雕还有可能指的是,吃掉丈夫产卵的另一面。”
伊尊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和沐子骤然便拉开了距离,毫无疑问被她狠狠瞪了一眼。
露央沙问道:“如果真的是有类似的含义的话,那么平爱真理会是把自己视为牺牲的群体?对谁的牺牲?理念,社长,还是说社会,就像是大杉荣一样。”
“我想都不是。”
沐子摇头否定道:“正如老师所说的,不管之前川络歩夢策划了什么,都失败了,而如今的他已经转换了思路,而且更加彻底。”
“比起让自己和聚齐的人为了理念牺牲,他选择了挑选他人作为牺牲者。”
坊野学反应过来,吃惊道:“你的意思是..........”
沐子点头道:“嗯,那些老人。”
伊尊皱眉道:“我还是不太明白,如果是为了那些老人的资产的话,这只能叫做掠夺,怎么能称为牺牲?”
露央沙却忽然出声道:“原来如此。”
她转头说道:“还记得我们得出的,那些老人的子女在其他地方活着的结论吗?”
众人凝神听着。
露央沙用笔在纸上莎莎写了几笔,转过纸面,随后在“幸存者”和“众者”之间划上了等号。
“为什么尸体会被填入不同的坑,因为他们不是被同一个凶手杀死的。”
“为什么七个坑会俨然有序,相隔相同的距离,因为凶手潜意识中或许还带着坟墓的观念。”
此刻就算是外围的一些刑警都想通了,但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惊愕地大叫道:“难道说杀死那些老人的是他们自己的子女?”
室内一片寂静。
即便是经验老道的刑警也从来没有见识过这种恶性案件。
坊野学脸上浮现出怒容,对白马立即说道:“如果能够确定俱乐部会员中杀人犯身份的话,便能借此确定那些无法辨别的尸体的身份,并进一步地挖掘证据。”
岚斗的表情却显得很苦涩,插话道:“俱乐部的会员有一万三千多人,从中找出大约在十人左右的杀人犯,概率连千分之一都不到。”
“如果这样查的话,可预见我们之后数年都将耗在这项工作上,风险是在太大了。”
白马思索后平静道:“木藏于林,而林养危禽,这或许便是川络歩夢的策略,我们需要缩小调查范围。”
“首先,既然都是埋在和田堀公园,很有可能一众凶手都是杉并区人,其次,尸体埋下的时间是在去年冬季,虽然公园的监控没保存那么远,但可以征集一下目击者,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士报告。”
“第三,查一下养老金代领的情况,和俱乐部的会员名单做比对。”
他敲了敲桌子,“以小组为单位,行动起来!”
“了解!”
响亮地齐声回答之后,刑警们纷纷走了出去。
岚斗头疼地道:“你不会真的把希望放在排查上吧,白马?”
“排查是最基本的。”
白马说完这句话后,将烟头在盒内按熄,将袖子卷起到肘弯处扣好,忽地出门离去。
岚斗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看来又是想要一个人做出什么冒险行动了,这么明显,倒是掩饰一下啊。”
他瞥向露央沙,见她没什么反应,无奈道:“你难道不担心吗?”
露央沙看着沐子拿来的雕像,闻声抬头,“我们不会干涉彼此的专断,真正困难时我会向他寻求帮助,我想对他而言也是同理,他并没有向我开口。”
“真是......”
岚斗抱住头道,“真不知道该说你们什么好了。”
沐子捂着嘴小声道:“无情夫妇。”
皱着眉头看着雕像,眼神却飘忽着完全不在雕像上的露央沙骤然又抬起头,捏住沐子的双颊,“你再说?”
沐子蹲了下身子从沙酱的魔掌中摆脱出来,拿起桌上的包看了下手机时间开心道:“晚七点了,兼职工下班了哦,大家,回见,不,再见!”
她将包抱在身前,一脸笑容,面向众人小跃步倒退着,等到脑袋被门撞了一下后,她笑容才消失,踉跄着转过身,然后飞快跑远。
会议室外,坐在椅上的水野昴只觉一阵风从自己身前刮过,再看时已经只能看得到沐子的背影,他慌乱地连忙戴上帽子,举着手上的手铐。
“喂!大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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