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斗震惊了一会,才以颤抖的声音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电话那头的白马依然很镇定,也许是对警方看丢人见怪不怪了,“今天上午发现不见的,逃走的话应该是在昨天晚上。”
“有一条由床单结成的绳索从窗边垂了下去,不过中途就断了,那女人应该摔得够呛。”
他似乎吁了一口烟,“不过也不算什么大事,等到鉴定科那边出结果,总比这死不开口的女人有用。”
岚斗痛苦地抹了一把脸,把沐子和露央沙的猜想说给他听。
烟似乎从白马的手中掉了,岚斗甚至能通过椅子的声响想象出他仓惶捡烟的场面。
但白马不愧是白马,语气依然平淡,“我去找人,渉会调查榎木洋子的背景,你来再次勘查一下现场,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说罢电话迅速挂断,雷厉风行。
与外面教授在风中的凌乱不同,教室内的学生反倒因为离开沉重案件的压力舒了一口气,气氛有些活跃起来。
他们交头接耳大多是聊天说着课后游玩的安排,自然是离不开兼职、卡拉ok和联谊之类的话题,也有些人在小声议论各大教授的性格癖好,研究提高学业评价的终南捷径。
不过这幅熙熙攘攘的图景倒是让沐子托颊看得很开心,即便她没有参与其中。
毕竟教室内的座位分为左中右三块区域,她和露央沙本就坐在五排左侧靠窗的位置,露央沙那冰冷的气场又分明写着生人勿近。
不过.........
沐子脸上逐渐浮现出惊奇,目光随着过来的人起伏移动,好像每堂课都必有两三个人不是为了岚斗老师的课来的,而是试图摘下沙酱这支名副其实的高岭之花。
前赴后继啊。
但沙酱每次拒绝时都懒得解释,将不近人情展现到了极点。
不过对于自己而言,旁观沙酱和白马这对订婚情侣真是极为安心,只是磕不到多少糖分。
果然,脚步声才靠近,沙酱还盯着书本,笔尖在纸上莎莎游动,便说道:“我没空。”
几名脸带笑容过来的男生顿时神情有些不太好看,但还是强自试了下道:“别这样嘛,出去稍微玩一下,很有趣的!我这里有八爷演唱会的票,怎么样,一起去吧?”
八爷,米津玄师!
露央沙没有多少动容,连头都没有抬起。但沐子双目放光,就差如同树獭一般迫不及待伸手扑过去了。
按照常理沙酱现在大概会说,‘继续纠缠下去的话我会视为骚扰,很遗憾的是,向幼稚的家伙发律师函我不是第一次了’。
这时才是她的机会,只要等待那些男生一定会转而邀请她,沐子悄悄地瞥着沙酱,在心里暗自握拳。
不过露央沙忽地抬起头,和如同在进行人类观察的沐子四目相对,完全洞穿了她的想法,抬笔一指道:“我没有那份听演唱会的闲心。”
“而如你们所见,她闲的不行,如果不害怕那份将护具都击裂的武力的话,倒是可以尽管上。”
沐子愣了愣,只是还没来得及矜持一下,男生们便勾肩搭背地转身,双腿飞快地走远了。
“喂!回来啊,你们!”
沐子站起来试图挽留,但是却因为动作太快被桌底撞到膝盖,一下子因为各种痛而脸色变形。
她终于意识到沙酱说的是反话,气呼呼地鼓起双颊,转身将笔从她手中抽出道:“太过分了,露央沙,你不吃没必要把别人的碗也打翻啊!”
不过在露央沙平静地伸出手后,她老老实实地双手将笔递交了回去,但是脸上的愤怒依然是在溢出的,这点毫无疑问。
“虽然人的本质就是动物,但把求偶行为描述得和猫狗一样可真难听。”
露央沙用笔末将头发撩到耳后,道:“不过从出生起就维系着单身这一晶态的败犬,的确会存在可怜的食碗的说法,只是蠢货自甘堕落的话,不要把我也拉至凡尘。”
沐子脸庞嗤地一下蹿红发烫,脆弱的心灵也被言语之箭射得千疮百孔,她抱着头似乎想要证明些什么喊道:“我有和悠太交往过!”
“终于又把唯一的前男友抬出来了吗?”
露央沙终于停笔“啪”地一声合上书册,转过怜悯的目光,“只是被甩了吧,毫无女性魅力就是这个下场。”
什么叫“又”啊!
她绝对没有把悠太经常挂在嘴上。
沐子快要气炸了,如同头发真能竖起来的话,她一定会像孔雀开屏一样好好威慑的,“我凭什么要被沙酱你这么说啊,沙酱你不会化妆、也不擅长聊天吧!”
露央沙若有所思地道:“化妆、聊天?我不需要这些。不过如果以这些来界定女性魅力的话,陪过酒的某结衣的确比我更有话语权。”
这一击过重,沐子的灵魂快要从口里飞出,精神也快要爬不起来了。
露央沙见她眼眶里都快浮出了泪水的荧光,才略有收敛,“说到底你只是想体会到自己的价值,羡慕我能大大方方地拒绝别人吧。”
那叫大大方方吗?
沐子如小鸡啄米般猛地点头。
但露央沙转即却同情地摸了摸她的头,“不可能,别想了,事实证明,沐子你根本做不到拒绝别人。”
她全开的火力果然没办法一下子停下,话音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从这个角度而言,武力却是一件好事,没有这层威慑的筛选,不知道你会接下多少别人不要的烂人。”
沐子呆了数秒,终于破防,呜地一声哭了出来。
与她相反的是,露央沙却笑得很得意很开心,或许这便是挚友。
露央沙望着沐子等待她哭完,还不忘雪上加霜地道:“刚好有些渴,沐子你去自动售货机那买两罐不二家的桃汁吧。”
沐子难以置信地瞪着沙酱,刚刚才说了她一通的吧,以为她就真的那么轻易会任人摆布吗?
她试探性地问道:“不二家的桃汁很甜很好喝吧?”
露央沙敷衍地嗯嗯了两声。
沐子又问道:“你现在的确很渴吧,渴到不行了吧。”
露央沙放下捂口的手停住笑声,凝视了她一会,但还是点了点头。
沐子却突然前倾上身,靠近沙酱的脸,然后哼了一声,“だが断る!!!我五百川沐子最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对自以为是的家伙说,no!”
露央沙神情浮现出些许诧异,漫不经心地收拾起书本道:“是我失算了,没想到恶迹累累的沐大小姐竟然有这样的骨气,我现在就去校长办公室。”
“啊啊啊!”
沐子悲愤地大叫一声,终于出离于愤怒地拿头抢沙酱之胸,“这件事情你到底要拿来威胁多少次啊!”
露央沙轻而易举地用双手撑住她扑来的脸,任凭她大哭大闹,活蹦乱跳,“我想想,你会知道宇宙有多少光年吗?”
“噔咚~”
两罐饮料陆续落在售货机的出口处,沐子默默地取走机器找的零钱,弯下腰去拿饮料,不料零钱从她手里脱手而出,滚进售货机的底部。
沐子双眼都黑了,真可谓流年不利。
虽说拿到了大赛的奖金,但那笔钱是要去北海道才动用的,她生活的话,一直以来都很节省,再加上经常被偷被抢被跟踪,要是生了病,十几万的账单上只差这五十円的硬币就糟糕了。
她只能趴下去侧看着售货机底部的缝隙,伸手向里面探去扫动,只是五十円的硬币没有摸到,但是万円纸钞却摸到了一张。
她顿时震惊地跪坐在原地,盯着如同不良的衣领一般骄傲高竖的大钞,她随即又环顾了一下左右身后,远处空地上的学生身影离得很远。
而售货机靠在花台的边缘,花台里种植着绿色灌木不可能有人。
她吞了一口唾液,双眸快被那串数字,以及福泽谕吉先生那有些呆的、仿佛在嘟着嘴的表情给吸进去了,这,牛年难道是她的财运年,还是说她应该感谢惠比寿大神的保佑?
“.............”
“.............”
“你是不是在想着,福泽谕吉先生怎么能这么可爱。”
“是啊是啊!”
忽的沐子意识到什么,和灌木丛里顶起数片树叶的青年四目相对,“呜哇哇哇!”
她有被吓到,顿时跳起跑开数步一个劲道歉,还咬到了舌头,“对不起,河神君,对不起,我掉的的确是银币!不,硬币!”
“这和我想象中的剑道部高手有点出入啊,我都积攒了头部遭受重击的勇气了。”
御手洗伊尊尴尬地摸着后脑勺,“我并不是河神,而是和你一样被人类的欲望所驱使的无辜者。”
这解释让沐子感到毛骨悚然,双手都摆出了防御的姿势,难道它是什么怨灵?
伊尊知道自己大概又说了多余的话,便仔细解释道:“和你境遇类似,我也被支使出来团购饮料了,你忘了吗?之前我还在课上发过言的,御手洗伊尊。”
沐子虽然记得这个奇特的名字,但依然很狐疑,毕竟怨灵可是很狡诈的。
伊尊无奈地拍了拍身上的树叶,“你们之前吵得很凶,明显不是我敢惹的人啊,所以惹不起我只有躲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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