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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四章 淤青

    水倉身形在甲板之上摇晃着,泼洒而下的雨和一旁冲涌而来的海水使得他眉上都满坠着水滴,视野模糊不清,身上原本血红的伤口亦被冲刷得一片浮白,隐隐显露出所夹藏的黑色弹片。

    他打着哆嗦神智有些浑噩不清,但意志却知道他要完成什么。

    世上的一切冥冥中似有巧合,他扯着玻璃钢存放筒里的绳索,将之系紧在和游轮一体的架子上,嘴里所念叨的声音和那落海的年轻飞行员、也和空海僧人穿越时间相重合。

    “倘泽法惠,愿奉法施........”

    “倘泽法惠,愿奉法施............”

    天灾之下人声寂静,却又像是那片黑幕里摇曳不灭的灯笼之火。

    在系紧之后又是一阵猛烈的颠簸,猛地抓紧固定物的他们一时间漂浮在冰冷的海水中,而海水又很快地从两边消退下去,只是和雨水一同带走了人身上的温度和力气。

    不过那仅剩的玻璃钢存放筒被抬起来抛落时,在长达数秒的坠落凝视之后,终于在飘荡的海面上撑开一片深橙黄色的帐篷。

    水倉舒了一口气,却在喜悦中迎来了头晕乏力。

    未梨连忙将他扶住,只是她的身体一样冰冷。

    虽然是登乘点,但却是救生舰的登乘点,离海面还有很高的距离,他们可不敢采取跳入水面或者是救生筏的登筏方式,万一偏了点可就是无影无踪。

    而且剧院的戏剧后紧跟着一片爆炸,虽然中牧桑似乎已经改变了航向,但不知道这一切都不能赶在轮船下沉之前,毕竟千疮百孔的船体无时不刻都在灌进海水。

    三人先给自己套上了救生衣,心里想的都是至少要待到最后一刻,但漫过脚踝的海水以及落下的雨实在太冷,他们不由得躲进了一旁的小隔间里,抱着身子如同猴子一般一起蹲在了桌上窗边。

    浜畑喃喃道:“侦探小姐可真慢啊。”

    隔着被淅沥雨水淋得模糊的玻璃,未梨也呆呆地望着阴暗的远处,她有些害怕突然窜出那些交火的人,之前所散布在游轮上搞破坏的暴徒,比起那些人反倒可爱许多了。

    她担心道:“不知道五百川酱会不会有危险。”

    不愧是红叶,即便离开了也会依旧是话题的中心。

    水倉不由得心生感慨,安慰着未梨道:“她不会有事的。”

    浜畑沉默了一会,忽地道:“侦探小姐说不定真的很喜欢死亡,并且朝着死亡飞奔而去了。”

    未梨的脸顿时又白了一分,水倉露出苦恼的神色,对于丝毫不会读空气的浜畑有些埋怨。

    不过浜畑所说的是实情,像他们这些时时刻刻在煎熬的人,才能在红叶漠然的举止下感受到那时刻抱紧自己、绝不呻吟却痛不欲生的内核。

    因此很长时间她都是独处沉默,若能引得她说上几句话,那可以说是她罕见地产生兴趣或者十分开心。

    所以他也很能理解未梨时时刻刻去撩拨红叶的行为,就像想把种子种出花来一个道理,虽然有点不知死活,甚至会把自己沦为祭品...........

    不过现在在雨幕、风暴与颠簸之中,一切事情都成为过去式了,甚至连曾经也变得久远,只剩下漫长的等待。

    “混蛋,你在干些什么?”

    当古橋亮趁着爆炸稍歇,从不得不经过的要道抱着头跑过时,却意外发现走道边的尸体堆里,有一个身影似乎在扒着死者的衣服。

    他的妻子死在鲨鱼口中,也许是鲨鱼不爱吃头,他只勉强找到了爱妻的头颅,此刻当然对于这些发死人财的家伙没有什么好观感。

    他当即愤怒地上去给了其一脚,骂道:“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死者为大。”

    这人翻了个跟头却露出一张枯槁面容,身形略显佝偻,手臂和腿都像木条一般细瘦,如斗笠般披着的长发又脏又乱,仿佛一扯便掉,那如类壁虎一般的眼睛里更是盛着垂死的光。

    古橋亮吓了一跳。

    但其弓着身子将吃痛的呻吟吞进了腹中,明明其外貌那么可怕,却睁大着惶恐的眼睛,仿佛古橋亮他是什么怪物一般,将找到的东西双手奉上结巴道:“防弹衣........”

    古橋亮的胆子顿时大了一些,他将这黑乎乎的衣服一把扯了过来,原本准备一把就给掷在地上,然后数落老女人的罪行。

    但他看了看那些尸体上外国人的面孔,忽的觉得是他们害的自己到了这步田地,自己拿他们一件再用不着的防弹衣真不算什么。

    尽管近了些看到衣服上浸了不少血迹,甚至还粘连着一些碎肉,但他穿上却没有什么心理芥蒂,只是在外面又套了一件外套,毫无疑问也是那些外国人的。

    但枪他却没敢拿,一是不懂怎么用,另外要是被另一群人盯上枪杀了,那可就太冤了。

    “呸!”

    他很是愤恨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液,“这些混蛋胡作非为,活该死在这!”

    老者默默地看着他收下讨好的礼物、穿上衣服、骂人一气呵成,然后又到尸堆里翻找起来,毕竟防弹衣可不止一件,但转即她又挨上了一脚。

    这下是踹在她背上,她顿时受不了地如野猫般惨叫一声,困惑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又挨打,但她爬起来就开始奔逃了。

    但古橋亮却很快地追上来,恶狠狠地抓住她的后衣领,然后将她整个人先是抡起一截、然后摔在地上骂道:“你这个死老太婆,是不是那群“神目会”的人?”

    老者本就饿了几天了,这下更是被摔得头晕眼花,如同翻了壳的乌龟一般向上抖着手脚说不出话来。

    古橋亮却不知道得了什么答复,得意而凶恶地道:“看见我就跑,不用想你也是!”

    “看你好像挺机灵的,给大爷在前面探路,就当是赎罪了!”

    老者吓得面色发白,不想做这么危险的事,连连摇头,但是古橋亮便将皮带抽出一折,握在手中在空中甩出一声爆响,便二话没说地狠狠左右两下。

    老者吃痛地哀嚎着一边躲,古橋亮便是一边追一边抽,攘了一路,一时间空气里都是“啪!”、“啪!”、“啪!”的脆响以及老者的恸哭声。

    衣衫都被抽破,红紫的淤痕就像是皮肤病一般一道接着一道,有的地方艰难地渗出血来,她捂住肿着的眼睛,告饶着不得不答应古橋亮的要求。

    但古橋亮似乎是上头了一般没有立即停下,双目赤红,鼻孔里喷着灼热的鼻息,落下的皮带之影宛若疾风骤雨,在和舷窗之外的电闪雷鸣相互应和。

    等到他听不见任何声音缓缓停下时,趴在地上的老者已经快没有了进气。

    不过正当惨白的电光映亮他脸上的惊恐表情、他以为自己打死了人时,老者却忽的如同装死的青蛙一般跳了起来,跑到前面去探路。

    古橋亮脸上的不安顿时消失,那撮小胡子和上唇挤了一下,眼角也一撇,显露出嘲讽的以及得意的笑容。

    这艘船上现在很难找到人,因为人都聪明地躲了起来,但又不难找到人,因为这艘船明显是会沉的了,所有人都想着离开的办法。

    因此在栏杆边、蹲着身子看着大海瑟瑟发抖的人就更多了,古橋亮“喂!喂!”地大喊着,试图将这些人都笼聚过来,这样即便是子弹扫过来也有一层人墙。

    但这些余下的最后分子一个个不说狡诈,至少是鬼精谨慎得很,根本没有人理会他的喊声。

    他于是改变了方式,喊道:“水倉头头来让我来喊你们的!”

    此举果然有用,毕竟之前众人就是跟着水倉一行人跟丢的,此刻听到有了消息,顿时满怀希望地围了过来。

    有人狐疑地道:“水倉先生他们是从这边走的,你怎么是从那边过来?”

    古橋亮注意到这个出声的小年轻有些惊喜,顿时绷紧了脸色,揪起他的衣领以音量服人道:“你难道不认识我,水倉头头底下忠实的小弟古橋亮吗?”

    众人心里都想着明明是这家伙一直不要脸地凑上去,而水倉先生也没理会他,竟然就成了小弟了,但也没有人出头给年轻人帮腔。

    质疑的年轻人在古橋亮手中身体如若筛糠,吓得够呛。

    随后古橋亮扔下他命令道:“你知道水倉先生是从哪边走的,刚刚为什么不给大家带路?”

    “是啊!”

    “是啊!”

    这是古橋亮的应和声倒很多,明显是赢得了“民心”。

    年轻人有苦说不出,只得满面愁容地在众人推攘下走在前面,而被古橋亮打服的老者则是幸灾乐祸地嘿嘿一笑,悄悄比年轻人的身位落后了半步。

    没过多久他们便靠近了登船点,也是出现在了模糊的玻璃窗外。

    “那群混蛋!”

    未梨顿时就愤怒地瞪大了眼睛,冲了出去,浜畑也连忙追了上去,只是水倉被动静吵醒,艰难地动了动剧痛的身子,勉强地才撑着桌面将脚落到地面上,顿时又是一阵锥心的疼痛。

    而众人则是惊讶地扶着栏杆,看着那被绳索牵引的救生筏欢呼尖叫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来了人。  19027/10596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