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敲门声突然响起,内厄姆不再和雇主开玩笑,起身去开了一条小缝,只见一个形貌猥琐的人在外面,其欠身哈腰地低语了数句然后离去。
内厄姆若有所思,“竟然会这么快。”
“怎么?”
財津抬起阴冷的笑容,“你的计划成功了?”
内厄姆遊疑地点头,“只成功了一半,究竟是不是针对財津桑你的人无法确定。”
他顿了顿补充道:“他有可能只是脑子不好使,见人就上,我想我们大概找错人了。”
“是威胁就要排除!”
財津冷声道,“你数名手下竟然都被他杀了,亏你还说带得都是精锐。”
内厄姆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充满煞气的目光猛然回射,这豺狼一般凶猛的眼神使得老者打了一个哆嗦,伴随着破空声一枚尖刀从其耳旁飞过、扎在家具的漆面上铮鸣着颤动。
“不要打扰他们的沉眠,他们的荣誉有安拉见证。”
女人们吓得从床上爬滚下去,识趣地咬住尖叫抱着头躲在墙角。
財津脸色半青半白,嘴唇蠕动着欲言又止。
他是商人,同样也是掌握实权的巨头,现如今可没多少人能让他服软。但在一件对方似乎很在乎的事情上和刀尖舔血的雇佣兵较劲,是否值得也需要思量。
可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在心底咒骂,要不是国外的人处理的干净,他才不会和这帮陌生人打交道。
房间里的气氛压抑了很久。
内厄姆盯着这在床上挺直腰杆、枯唇抿紧一语不发的老者,忽地觉得这样一个硬气的男人即便是有所冒犯,也不是不能勉强接受。
他行了一个逊尼派的礼节,举杯笑道:“財津桑,我们各退一步,互相尊重。”
“我保证处理好手下留下的麻烦,而你不可侮辱我们寥寥可贵的同胞。”
財津感觉今晚真是离天下之大谱,他竟然听到“互相尊重”从一个雇佣兵的口中吐出来,不过他最擅长的便是假笑,此刻自然也配合着摆出了笑脸。
“我也有失当之处,请内厄姆先生见谅。”
他倾了倾身,又有些好奇内厄姆这样一个冷热不忌的雇佣兵头子的逆鳞,“同胞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些手下和你有血缘关系吗?”
内厄姆却似乎不愿多谈,只是道:“以后要是再有合作,我和財津先生自然便能更近一步了解彼此的事。”
財津有些不快,这样他完全是白挨了一顿骂。
不过眼前的事情更加重要,不知道舟茂的死,有没有令那些幕后之人气得跳脚。
....................
格外漫长的深夜过后,海平面升起的红日带来了温暖的阳光。
光线由微入深地灿烂起来,映照进一扇扇圆形的舷窗里,使得床单红白分明。
无间号豪华游轮似乎也从一开始的略有荡漾,变成了极为祥和地行驶,进行着日光浴的除开在露天场所喝红茶的悠闲游客,亦有嘿咻嘿咻在船边拿网捕捞起什么新鲜海食的船员。
转眼它们便在一叠芥末酱汁的旁边,成为了生切。
“......作为队伍,其既有老牌选手的回归,也有新晋的黑马.......”
“......有人能拦住她吗?六人了?”破音般的声音回荡道:“七连斩!!!很遗憾,拦不住!.........”
“.......现在唯一的希望都在西军那三名主将的身上了.......”
“.......以一敌三的表演赛,她是认真的吗?.......”
各类的声音逐渐被寂静覆盖,颤抖起来,“....那.....是什么?.........”
“.....各大主队相继主动认输退场,前所未有地演变成了这样的東军内战..........”
“........安房败北!..........小東西对抗业余团体赛冠军,帝都......黑星剑道部!!!!.......”
声音还有图像在大脑里如蛇一般钻营,亦如同黑白芝麻糊般无处不在地黏缠在一起,有的翻腾着难以忍受的疼痛刺响。
她喘息逐渐急促,飘飞起来的思绪变成了快要接近终点白光的赛马,四蹄最后蹬在那一片赤红的焦土。
沐子猛地睁开眼睛,一切平静下来。
她只听到了些微的海声夹杂着自己的呼吸。
舷窗外是波澜不惊的碧蓝海面,沉在她剧烈起伏的胸脯之下,她茫然地将手覆在额头,热汗浸透了睡衣甚至润湿了床单。
又开始了。
她对于自己的人生有种剥离感,如同烂柯人一般,仿佛能确信经历了什么,但是并不分明。
就像她此刻回忆起自己上了船,却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上的船。
这究竟是从小时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为了逃避记忆中痛苦的事,她的记忆力开始衰退,生活得宛若一张不留痕迹的白纸,不过有弊有利。
和生活无关的知识她倒是会记得很清楚,博闻强记不是什么难事。
热水将她的头发打湿,冲走黏糊糊的状态,在浴室里升腾起一片热雾,沐子还边刷着牙,但依然是两眼发呆,一片茫然。
虽然有时候不知不觉跑到几条街外是常有的事,但一睁眼来到大海上,还开了个房间,这到底是什么鬼故事啊。
敲门声吓得她牙刷都掉在地上,她裹着浴巾紧张地朝房门处看了一眼,又检查了下自己的身体,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她抱着脑袋蹲下,试图通过默数几百只羊的方法钻出这无法理解的困境。
只是逃避可耻但有用的作战并没有成功。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道。
“您醒了吗?侦探小姐,我进来了。”
“别进来!”
沐子惊慌大叫了一声,由于她之前的逃避,现在已经来不及在猫眼里看看来得人是谁了。
她猛跳起来如同想要出圈的羊羔一般在房间里乱窜,但钥匙声已经在门锁里转响,她情急之下拿起了一个小花瓶高高举起,然后扑过去砸在了进门人的头上。
“砰!”
花瓶碎得稀里哗啦,中牧也应声倒地,面埋地毯,身体微微抽搐着,挣扎着探出手但还是没能撑起来,手里的钥匙则是飞到了远处。
后面一脸笑容的水倉跟着迈进去的步伐瞬间停下,寒毛尽竖。
什么情况!
大早上的要不要这么吓人?
他抓住满脸兴奋仿佛要去请愿一般的浜畑,情形并不明确,可不能轻举妄动。
“你出去啊!”
沐子紧张地都要哭了出来,她推着房门想要合上,但门只是来回撞着中牧的腰腿。
接受着一波波冲撞的中牧呻吟着想要抬头求饶,但沐子想到身上只裹了一条浴巾,情急之下只好按紧浴巾,飞快地一脚踩在中牧的头上,将他的脸再度埋回地毯。
水倉原本还怀疑是不是红叶被什么人袭击了,房间里有歹徒,但那透过半开的门看见踏在中牧头上蹂碾用力的那只白皙裸足,立刻便确定了里面的就是红叶。
太合理不过了。
他将伸出双手、双脚死死抓着地面的浜畑拽远,未梨也捂着口震惊地连退到走廊的墙壁上,“红叶小姐......这......”
沐子踩着中牧,她只是想让他不要抬头而已,但他却可恶地乱动,弄得她好像运球一样,她声音有些结巴地质问道:“你是.....什......什么人?怎.......怎么会有我房间的钥匙!”
中牧被剧痛折磨得已经面无人色,脑袋里还停留着被什么拍了一下的嗡鸣,再感受着头上的柔施巧力,虽然他不明白怎么会这样,但他感觉自己现在大概是在被侦探小姐玩弄。
好像还不赖.......隐隐的还有沐浴后的清香.......
他连忙止住自己危险的想法,回忆起屈辱的沉痛,这群哪里是什么尊贵的客人,简直就是流氓、无赖、暴君、女巫..........
中牧因为脸被埋在地毯里,声音闷沉:“侦探小姐,您忘了吗?我是船员负责人中牧,协调船上服务,当然会有您房间的钥匙,房门是房卡和钥匙双开的。”
“什么侦探?”
沐子愣了愣道:“我不是什么侦探,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怎么会?”中牧委屈道:“您说自己有嗜睡的习惯,一没有压力就会毫无体面地睡得和猪一样,除非有外力一般醒不了,昨天专门嘱咐我早上来叫您起床的。”
猪?
“你才是猪!”
沐子气得脚上陡然用力踩出了中牧的一声哀嚎,“您真的是这么说的啊!”
她脸色微红瞪大眼睛,“我都不认识你,怎么可能让你来喊我起床!你不要骗我,我可......我可是很聪明的啊!”
中牧陷入了沉默。
门外众人亦是扶着额头陷入了茫然。
没人怀疑她的智商啊,毕竟大家还等着靠她破案的。
红叶,害羞?这,到底在玩什么。
众人又退开了一段距离。
然后伴随着“出.......出去!”之类的喊声,中牧被排了出来,门“砰”地一声合上。
中牧本来昨天就被友田的**吓得够呛,此刻终于受不了,捂着脸如同小女生一般哭出声来。
“没事的。”
水倉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也就转手了几次,但中牧你依然是干净的,没人会真的看低你的。”
中牧抬头看着俯瞰他的众人,甚至是带着手铐的友田,感到极为窒息。 19027/10596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