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发着白光的练舞房在前方的夜幕里隐隐有点像公路便利店,或是加油站什么的存在。
由于大厦群随着地区变化早已转变为了五六层的民用或是商用的小楼,使得这个设计得很时尚的建筑完全突兀了出来。仿佛孤独地矗立在一片代售荒地中,完全被笼罩在了面包车的车前灯里,
“位置有点偏呢。”沐子如此想着喃喃了出来。
“这是为了让她们在相对独立的环境中训练,来往都由专车接送,有时候由我,有时候是助手。”
直哉努力地将她之前所说的话都埋在了心底,勉强笑道:“设施很全,建成也花了巨资,还有录音棚、工作室之类,要下车参观一下吗?”
沐子摇了摇头,“我在这里看下就很好了。”
毕竟偶像终究离她很遥远。
直哉便也没多说什么,将车缓缓地向前开去。
于是沐子趴在车窗边可以看到,一个个充满现代感的球形小灯悬挂在高处、被映得澈亮的练舞房内,有五个女孩穿着纯白色的舞袜,在木地板上对着镜子练习着舞蹈。
房间看起来便很大,恐怕跳圆舞曲都没有问题。
虽然周围应该有民宅,但练舞房的隔音效果很好,一点声音也没有传出来,唯独能够在灯光下感受到她们挥洒出的晶莹汗水。
一遍又一遍,看起来便很消耗体力,不过同样的也是青春焕发,元气满满。
即便沐子感觉面包车已经完全映在了她们眼角的余光里,她们也继续着动作没有停下,似乎是等着伴曲结束,才忽地回头欢呼着跑出舞厅。
爱豆们的年龄真的很小,大多有些幼感,似乎是主位的女孩一头令人羡慕的黑色长发,小巧脸蛋,在同伴们跑出的时候眼睛看着这边,腿压在栏杆上做着拉伸。
唔,真可怕,突然沐子想到了自己的年龄,又想到了自己经常对拓也使用关节锁。她抱住了头,她想死,之前对直哉桑说的话此刻想来格外扎心。
“牛乳!”
“我要的是柠檬茶!”
“啊,肚子饿了呢,可以吃炒面面包吗?”
叽叽喳喳的声音一下子围着面包车响起来,伴随着一张张不同的笑靥,如果是粉丝此刻应该已经被可爱到心都化了吧。
但直哉却是按下窗,叹了几声气扶住额头。
“刚练习完不要一个劲地猛吃喝东西啊,舞厅里有放人体秤的吧,自己时刻注意一下体形啊,别被粉丝发现小肚子涨起来了再一个劲地节食。”
“真是的,知道了!”
“经纪人桑教训人的时候就像大叔一样吶!”
“所以你应该没买错吧?买错了未梨可是会生气的哟!”
直哉瞪起眼睛试图装的严肃凶狠,“我不止一次有说自己的名字吧,尊敬一点啊,我可是大你们一个人生的长辈!而且也不要在我的身上实验对待粉丝的办法啊!”
然而女孩们立即望向淡去的星空和别的地方装聋作哑,直哉绝望地垮下了脸。
“话说你们应该真的明白我是让你们有更多的练习时间才跑腿的吧?经纪人的本职工作可不是被使唤来来去去的。”
直哉抱怨了一下后也只得从旁边提出一个白色的装着食品的塑料袋,无视了她们伸出的手如同动物园饲养员一般挨个将东西抛出去。
不是挺可爱的吗?
为什么直哉桑能积攒这么多幽怨和压力呢。
沐子更加好奇了,从窗边探头出来打量着她们。
她还没说话,四个人便如同发出了新大陆一般吃惊地“啊!”了出来。
爱豆们的目光在直哉和沐子之间游疑,伸指道,“むすめ!?”、“愛人!?”
沐子脸颊泛红摆手否认。
直哉对沐子先行抱歉了一声,随后羞恼而又玩笑般对她们质问道:“凭什么就不能猜是妻子啊,还有愛人是什么鬼?不要乱看杂志啊!”
她们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说法噗嗤一下都笑得东摇西摆。
只有那个几乎没说话、仿佛三无女孩般的爱豆盯了会沐子,转头向直哉开口道:“没有可能的吧,放弃一些不可能的企图吧,野兽桑。”
“如果经纪人桑不是经纪人桑的话,我是打死也不会坐大叔的车的。”
竟然是隐藏的毒舌。
而且好厉害的点评。
沐子宛若听到出色的俳句般不由自主地小小鼓了下掌,直哉更加感觉心脏遭受了痛击,一下子有些缓不过来。
他闷声道:“都给我上车。”
“这是我的友人五百川小姐。”
直哉顿了顿转而认真道:“在我的面前也就算了,在五百川酱的面前给我好好用尊称,她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你们的前辈。”
“为什么要用假名?”三无爱豆再度说道:“这不是结衣碳吗?无论是在哪都会出现的,梦乡的蝴蝶。”
她扬起脸思索了一下,“希尔达·玛莉提丝·结衣。”
真的会有人记这种名字吗?沐子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她,自己都记不住。
但如同石子丢进潭水中一般,惊呼声如涟漪一下子响彻了车厢。
“啊!镜之精灵?”
“不是说只能在店里看到吗?”
“是真人吗?是真人欸!我可以发line吗?”
突然她们从兴奋中意识到什么,一脸鄙夷地看向直哉,“原来大叔你在我们拼命练舞的时候,是跑到那种地方去潇洒了啊。真不愧是你所说的在工作中精神应援啊!”
这不是他的计划,这不是预想中的场景。
而且他的地位怎么不增反减,从经纪人桑更是变成了大叔?
被拆穿的直哉不堪重负地把脸埋在方向盘里,反而是那个三无爱豆拍着他的肩膀道。
“竟然能把人从店里带出来,不是很厉害吗?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呢。”安慰之余她再度问到感兴趣的问题,“所以是在私下约会吗?愛人?”
感觉事情一直拐向奇怪的方向,沐子解释道:“因为一直的同伴都不在,是我请直哉桑送我回家的哦。”
她双手合十小声道:“要是打扰到你们了十分抱歉。”她顿了顿于是更小声地道:“但是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我也不可能走着回去...........”
好诚实,和她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完全可以破灭任何旖旎幻想。
爱豆们顿时偃旗息鼓。
直哉看了看练舞房里最后的一个女孩,深夜不好鸣笛,他只好向她们问道:“纱弥加她为什么还不出来。”
“不知道......”
“也许是想再练习一会?”
漫不经心的答复。
虽然纱弥加是公司认定的主位,但是也许是因为太过于认真努力,和其他的成员都有些合不来。
直哉心神不定地启动了车前的雨刷。因为纱弥加隔着玻璃的眼睛一直看着这边,他很确定她明白要离开回家的意思,但她依旧只是待在练舞房里压腿。
他不得不打开车门,下车匆匆朝练舞房内走去。
直哉离开的瞬间车内再度热闹起来,原来之前的都是伪装,爱豆们一下子前倾着或者是转过身凑近沐子,兴趣盎然地问道。
“结衣酱你刚才说的是真话吗?”
“额.......”沐子红着脸,要说真话的话,她是有撒一点小谎。
“竟然亲密地称呼名字,还让送自己回家,肯定已经是友人以上了吧。”
啊,她撒谎时没考虑这么多啊,所以人真的不能撒谎。
沐子感觉要被可爱的脸颊挤到窒息了,奋力辩解道:“我是有知道他会来送你们的哦。”
“那不更加说明他是常客了吗?”
爱豆们撇了撇嘴,随即却一同压迫着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不过其实经纪人桑是个好人哦!也很有钱!要不你就干脆从了他怎么样?”
“欸??”
沐子震惊得瞳孔剧烈颤动,你们之前不是那么嫌弃他的吗?怎么现在一副找后母的感觉,该不会是想多一个可以使唤的人吧?
不过。
她认真地想了想道:“我也觉得直哉桑很好。”
她转过脸凝视着练舞房中一高一矮,面对面似乎在说些什么、隐隐有些对峙的身影。
“但什么是真物,什么是伪物,也许只是神明开的一个玩笑。”
她垂下头低声道:“要是别人迷失,自己也迷失,那就不好了呢。”
爱豆们听得一脸茫然,只有那个三无少女突然说道:“也就是不要和粉丝谈恋爱的意思对吧?”
沐子愣了愣看着她。
对方竟然从包里掏出一尊小巧的木佛像递给她,“从旁观者的角度而言,不合时宜的情愫只会带来痛苦,这世间的一切,或许交由神明决定更为简单。”
欸?
这算是某种安慰吗?
沐子双手接过这独特的礼物,瞪大眼睛回视着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等待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直哉便带着纱弥加来到了车上,由于偶像团的成员大多分散住在东京的各个地方,再加上路上并没有什么车辆,因此面包车不像来时不慌不忙,在路上开的很快。
也许是觉得她被打扰到了补偿她的原因,直哉选择的第一个到达的就是黑星附近。
爱豆们也没有在意,而是从车窗里探出头对她告别,这副图景有点像居家旅行。
“再见啦,结衣姐!”
而那名三无女孩,则是做出了一个双拳垒在一起的奇特手势,又偏了偏头。
唔,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沐子困惑地也跟着她偏了偏头,微微倾身,目送着面包车消失后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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