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男友?”
岚斗惊诧地思索着重复道,这倒是他也没有想过的角度,而且符合许多条件。
“当然我指的不是晨间剧的那种男星。”露央沙解释道,“那样太耀眼了,一方面这样的明星不可能经常出入“梦乡”之类的场所,另一方面她自己也有秘密要保守。”
“万一出了什么负面新闻,那就是一车两祸。”
直人好奇道:“但如果真的有明星男友的话,为什么一定要是从”梦乡”认识,而不是白天,她作为服装会社的美女社长就很有魅力了吧,亦或者是父母给她安排的亲事?”
“首先我不认为一个惜时如金的人会把重要的约会安排在白天。”露央沙坦然地道:“例子就是我自己。”
好吧,这一口狗粮喂得猝不及防。
“另外,你会接受父母给你安排的亲事吗?”不得不承认露央沙翻白眼真的很好看,她对直人的语气恢复了鄙夷,“啊,抱歉,我忘了,你没有选择。”
直人气得五官变形,“我有选择的,送到我家里的相亲名单都叠成一沓了,你理解这个概念吗?一沓?只要样本够多,我总能挑到合适的,这和自由恋爱没有区别!”
“唔.........虽然不太想评价,但实在不吐不快了。”沐子终于松下鼓起的嘴长吐出一口气,怜悯地望着直人,“你的病好像比我还重啊,直人桑。”
露央沙微笑着点了点头,对沐子的话语表示肯定。
虽然不清楚她们究竟是什么意思,但直人知道自己一定遭受了巨大的侮辱。
不过露央沙很快继续将话题转到案件上道:“像上路舞香这样并不忧愁物质生活的家庭,父母逼婚的一定会比较早,但她却27岁了还没有结婚,我不相信她有着这么复杂的社交圈,就没有遇到心仪的人。”
“因此我另外的猜测是,她的男友肯定暂时无法得到她父母的认可,以至于她无法将他带到她父母的面前,这是支撑我的之前提出的不可能是耀眼男星的依据。”
岚斗思索了一会,见岳父岳母的确是件难办的事,虽说舞香能够独立自己的生活,但这并不代表可以独立她的婚姻,如果父母认为不门当户对而舞香又执意己见的话,决裂是太常见的事。
而且父母一般是年纪越大越固执,一旦决裂,这辈子都别想和好。
他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露央沙你的猜想的确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什么样的明星才符合这样的要求?不能有负面新闻,又不红,这仿佛是矛盾的事。”
“与其说是明星,我的意思更接近于艺人。”露央沙解释道,“艺能界对于艺人有着严格的要求,但薪资很低半红不紫的艺人一抓一大把,不过要说什么是岳父最讨厌的类型的话,我想应该是搞笑艺人。”
“轻浮、油嘴滑舌、事业不稳定、有点白日做梦,这些半固有印象半事实的观点足以使得一般的父母都无法将女儿放心托付,更不用说是舞香的父母。”
“赌博一般的漫才之路啊.....”岚斗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如果有这方面的可能的话,这个或许真的会是结果。”
露央沙强调道:“而且这进一步解释了为什么舞香会在“梦乡”举办的、自己的生日宴会上中途离去,毕竟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恐怕还是想和男友一起过吧。”
她随即皱了皱眉道:“只是现在已经快5年过去,无论这个漫才男友是否存在,他是终于大红大紫还是彻底默默无闻,我们都无法找到他,或许他本人也随着上路舞香的死去将这段秘密的恋情永远藏在了心底。”
“嗯。”岚斗幽幽地看了露央沙一眼,长叹一声,将心底刚产生的想法又给丢掉了。能不能别带着他这个教授绕圈子啊,他现在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学术报告先写结论有多么重要了。
见到露央沙自己便挽了下裙边坐下去,岚斗看向沐子,心中一下子变得极为忐忑,直人更是注意到他的眼神就与沐子立刻拉开了距离。
直人和露央沙做的都是代入受害者的侧写,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想听听不一样的,比如凶手方面的,但当然前提是不是太出格的情况下。
但沐子会不出格吗?
岚斗感到口舌有些干涩,犹豫而又紧张地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半杯咖啡,显得很慎重地问道。
“那么沐子,你的侧写呢?”
沐子站了起来,什么动作也没有地静静站立着,凝视着前方。
那双澄澈干净、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眸失去焦点时却会让人心中发寒,岚斗哆嗦了一下后才意识到她实际盯着的是自己身后的照片。
“电车........”
“电车?”岚斗回了回头,意识到情人旅馆的确有设计各种各样的主题房间,诊疗室、厨房、教室、摄影棚等等,而照片中房间的主题是电车。
轻轻的“铿噔”般的声音响起,即便没有真的震感传来,但人似乎依旧能感受到电车在轨道上所踉跄的忐忑,还是说感受到的只有她呢?
毕竟大家是那样的平静。
形形色色的人在这里上下车,每张灰白色的脸都如面具般来去匆匆,犹如蜂房里忙碌的工蜂,犹如藏在世间散步灾厄的恶魔,犹如社会普通、相同无差别的一员。
沐子抱着学生的双肩包坐在椅子上,回过头看着镜面中所映现出的胆怯少年,她视线开始羞赧地望着另一边,那个手握拉环的、始终只留下一个背影的,青梅竹马,同学,陌生女孩。
她们之间有注定的缘分,是灵魂相缠,神明总会安排邂逅让她们相遇,在嘈杂与喧嚣之中,这场邂逅显得安静而甜谧,她真的想这样一直守望下去。
也许她前世为她死过,于是今生化为了她的守护天使。
那拥挤的身躯并不能将她们的视线阻挡开,她们的心意是相通的吗?
但她如何才能知道答案呢?
车窗外的樱花落了,人群不知不觉散去,沐子依然通过眼前的镜子隔着空荡的车厢看着那个女孩。
她此刻却安静地靠倒在座椅旁,只见鲜艳的蝴蝶轻轻扑朔着翅膀停留在那苍白的脸颊上,沐子捧起她的脸,低头看着自己血红的手,恐怖的罪孽感袭来,她一下子哭出声来。
听见那突然发出的悔恨的啜泣声,看着那低着头颤抖不止的身影,回荡在教室中的是一种怪异感和错乱感。
不过比起这种感觉,所有人更惊惧仿佛有什么身影在到处游荡,甚至停留在他们每个人的身前凝视着他们,就这样微笑着将他们的恐惧攥在手心,并让他们堕入惧怖地狱。
连露央沙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惨白的脸上趴伏着冷汗,强自从一边用担心的目光看着沐子。
好在这错觉很快消逝,沐子虽然依然沉浸在那个谒语一般的心灵世界里,但却不一样了,她的脸上明显地浮现出新奇的生动神色。
“啊,真是一场悲伤的好梦。”
沐子如同享用过飨宴般抿着舔了舔嘴唇,她眼角还停留着微红的泪痕,双眸却晶莹喜悦地望向惊恐的岚斗,“老师,我觉得那个跟踪者应该出现过情人旅馆的现场。”
岚斗正快步走到窗边吹下凉风冷静,听到她的猜想舒了一口气回头问道:“依据呢?”他是知道沐子的侧写虽然奇怪,但是观察却或是比他们每个人都要细致的。
“嗯,他绝望仓促地逃离了这一切,“包”是没有拿走的...........”沐子请求岚斗再放映一下幻灯片以及之前的照片,目光在其中逡巡着,“啊,找到了。”
沐子抬起手指,指着那张猫眼前的装扮严实的人影,他脖子上有一条格子纹路的普通围巾,“请再看向幻灯片组的第27张照片。”
岚斗眯着眼睛,吃惊地在照片的角落找到了一角也许是地毯也许是围巾的同样花纹。
他震惊而又有些恼怒的道,“要是真的是嫌疑人遗落的物品的话,他们竟然没有纳入物证!”
“也许之前办案的警员是觉得太普通了吧。”露央沙思索着道:“即便我们在现场看到了那条围巾,没有沐子恐怕也不会将之和前面的那张照片联系起来,因为下意识地我们认为人影裹住自己是为了伪装。”
“不过现在的话,虽然围巾款式大众也许发售过很多,无法作为罪证起诉,但确能坐实那名跟踪狂的嫌疑。”
“唔。”沐子突然插嘴说道,“电车........啊,不,犯罪现场可有数批人进出过哦,虽然跟踪者也许是一直待在那的。”
所有人震惊地一颤,心神一下子从意外的围巾发现上被扯远,猛地转过头看向沐子。
直人更是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问道:“数批人是什么意思?是我理解中的那个意思吗?还是说你把警员等等也算进去了?”
“啊,我指在警员先生们到达之前,犯罪发生到完全结束的时间内。”
沐子眨了眨眼,伸出两根食指在空中碰了碰道,“不过也没有必要那么吃惊吧,如果要把舞香的人际关系纳入电车中的话,挤满一节车厢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她结下了太多的缘,其中有好有坏,但毫无疑问的,这些心存眷恋的人,至少不会使她迎接像我们一般人一样的孤独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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