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树亭的态度很强硬,他已经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徽亲王被打入天牢,这代表着帝国的双璧彻底成为历史。沧浪防线能不能守住,现在全看他一个人。所以,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把手伸进来,哪怕对方是大宋的天子也不行!
海公公在军营外等了足足三天,岳树亭始终避而不见,连军营大门都不让他进去。可怜海公公七老八十,一把年纪还要受这种罪!
又过了两天,海公公终于按捺不住:“回临安府吧!”
海公公率领传旨卫队返回临安府,向赵淳详细禀报了此事。赵淳勃然大怒,将手里的砚台摔得粉碎:“放肆!”
海公公战战兢兢:“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赵淳脸色狰狞:“岳树亭……岳树亭……!惠相说得没有错,他和赵徽果然是一丘之貉,都图谋不轨。现在这个时候,竟然敢抗旨不遵!他这是要干什么,想造反吗?”
海公公小心翼翼低着头,不敢说话。赵淳道:“海公公,你不拿着朕的令牌,再去一趟沧浪关,召岳树亭回来见我!”
海公公不敢多说,连忙道:“老奴遵命!”
赵淳提起笔想继续批阅奏折,却发现砚台已经被他砸碎:“来人,给朕换一个砚台,再把惠相给我找来!”
而这个时候,秦惠正在临安府城外。他双手捧着一个檀香木盒,缓缓来到城外的一颗柳树下:“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将木盒放在柳树下,秦惠也在旁边坐了下来。他的手轻轻抚过柳树:“当年这河堤杨柳是我任工部侍郎的时候主持栽种的!那时候我才二十来岁,少年初得志,意气风发,何等的潇洒?”
像是回忆起过去,秦惠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我虽然出身低微,但自幼饱读诗书,胸怀韬略。徽王爷,也许你不知道,我也曾在王太傅门生的学府中求学过。算起来,我还是他的半个门生!”
说到这里,秦惠叹了口气:“可最终让我功成名就的,不是我的一身才学,反而是我在底层摸爬滚打学到的那些三教九流之术,你说这可不可笑?”
秦惠忽然愤怒起来,指着木盒大骂:“赵徽,亏你还是帝国支柱,连知人善任都做不到,你羞也不羞?我秦惠出身低微,可那又怎么样?英雄不问出处,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凭什么宋国世家子弟轻轻松松就可以获得普通人一生都只能仰望的东西?凭什么我出身低微就得被你们看不起,就得卑微如尘土?你知不知道当年我大考的时候,王太傅在我的卷宗上那句“出身低微,不值一用”这八个字,有多么的让人绝望?”
秦惠冷笑:“如果岳树亭不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人,你还会重用他吗?如果没有云蒙学院的履历,恐怕他也只能老死南山,一辈子当个普通人吧?”
秦惠拿起准备好的锄头,开始在柳树下挖坑,动作竟然异常熟练:“可惜呀可惜,最后还是我赢了!帝国双璧都间接死在我的手里,我这一生何其壮哉?你不甘心、你的满腔愤怒都没用,你就好好留在这里,看着我怎么一步步葬送你赵家的江山社稷!”
盒子里装的正是天下闻名的徽亲王人头,谁能想到一代枭雄最后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埋好了盒子,秦惠微微有些疲惫,坐在柳树旁歇息!
这个时候,管家来报:“相爷,陛下请您入宫!”
秦惠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我知道了!你把库房里的天心墨砚准备好,我要带它进宫去。”
管家忙道:“相爷,已经备好了!”
秦惠一愣,随即笑道:“秦安,这么多年你也从我这里学到了不少嘛!”
秦安一脸媚笑:“都是相爷言传身教,**得好!”
秦惠“哈哈”大笑:“可惜,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来到宫中,赵淳已经换了砚台,正在批阅奏折。见秦惠到来,头也不疼:“惠相来了,先坐吧!朕还有几个奏折没看完,惠相稍等片刻!”
秦惠很有耐心,自从王兴簿死后,赵淳是越来越有一代明君的气象,这倒是令他有些意外。秦惠只能在内心暗叹:“赵淳啊赵淳,若是你一开始就是这样,大宋何愁不兴?现在才迷途知返,已经太晚了……”
又等了大半个时辰,赵淳终于将百官呈送的奏折全部批阅,伸了个懒腰:“终于看完了!朕现在才知道,做一个明君,原来也是这般辛苦!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日子,却是比之前要充实多了!”
秦惠忙道:“陛下勤政爱民,乃是大宋之福!臣听闻陛下的砚台坏了,因此特地将之前陛下赏赐的天心墨砚带来,送给陛下!这也是微臣的一番心意,希望陛下能成就一代圣君!”
赵淳很是高兴:“惠相果然不愧是朕的得力臂助,知道朕现在最需要什么!”
秦惠连忙将天心墨砚呈上,又亲自给赵淳研墨:“臣听闻陛下师从太傅,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择日不如撞日,陛下兴致正隆,不如即兴赋诗一首如何?”
赵淳点头道:“太傅学富五车,门生天下,皆是文豪!朕得他言传身教,在这些方面也是颇有造诣。既然惠相有此雅兴,那就一起赋诗一首……”
两人都是胸中藏万卷之人,写起诗来得心应手。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深夜,赵淳这才反应过来:“惠相也是文采斐然啊!不过朕倒是险些忘了正事,这诗就先不写了,正事要紧!”
秦惠故作惶恐:“微臣有罪,耽搁陛下的正事了!”
赵淳皱眉:“即兴赋诗乃是雅事,何罪之有?惠相,你我虽为君臣,却也是朋友,不必如此!”
秦惠这才道:“谢陛下隆恩!”
赵淳道:“日前我曾让海公公去沧浪关宣旨,召岳树亭回临安府。可是他抗命不尊,海公公连沧浪关大门都没进去!你说,朕现在该如何是好?”
秦惠思考片刻:“这样看起来,岳树亭恐怕已经有了一些猜测,起了防备之心!他恐怕已经做好准备,彻底和陛下决裂,不受节制了……”
赵淳皱眉道:“朕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岳树亭手握兵权,又远在沧浪关,朕是鞭长莫及,拿他没有一点办法了!所以,朕才找惠相前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钳制他的办法!”
秦惠道:“陛下可以让人带着你的令牌前往沧浪关,看看岳树亭的反应如何!”
赵淳点头:“朕已经让海公公带着令牌去了!不过根据朕的推测,岳树亭应该还是会不管不顾。若当真如此,惠相可有什么办法钳制他?”
秦惠想了一会儿:“陛下!若是岳树亭依旧抗旨不遵,臣倒是有个釜底抽薪之计,或许可以让他乖乖回临安府!”
赵淳眼神一亮:“哦?惠相,是什么办法?”
秦惠道:“岳树亭的大军虽然远在沧浪防线,但后勤供给依旧是由临安府的户部调拨!陛下可以先下一道圣旨,让户部停止对前线的粮草调拨运送!这样一来,岳树亭没了户部的粮草,大军消耗甚巨,必然会使他们内部产生不同的意见!只要沧浪防线内部不是铁板一块,我们就有可能趁虚而入,将岳树亭召回临安府,夺回兵权!”
赵淳皱眉:“可若是这么做,必然会让沧浪防线大军的战斗力减弱。如果秦军趁势攻击,挥军南下怎么办?”
秦惠道:“陛下可立刻派出使臣前往咸阳城议和!两国议和期间,秦军便不会轻举妄动,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內患除尽。如此一来,即便是将来谈判破裂,我们也不会陷入被动局面!” 19023/105956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