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朝堂上的一纸政令颁布后,浩浩荡荡的庐阳郡抄家灭族大业由此展开。
陈迹派了大理寺近半官员赶赴庐阳,协同庐阳太守府一起查抄审案,与贺家有联系的世家,旦有一丝嫌疑,立马抄家。
各家族上至嫡系家主,下至旁系族人,一应押解到京城受审,而家中的仆役侍女,男丁编入军中作填旋,女眷充入教坊司或是直接卖给牙行。
至于名下的产业土地,一律收入官府,家中所有钱财粮食,古玩奇珍,统统送回固城充入国库。
方烜和苏秉都在这次大理寺公差的人员中。出发前,他们特地带上了好些护卫,还是陈迹特意嘱咐的,美其名曰予以保护,免受兵祸。
安和城,陈家府邸。
“方主簿,我陈家可与贺家半点关系也无,你们怎能冤枉我们?!”
陈家家主满脸绝望和愤怒,看着方烜悲愤道。
他一大早才刚刚起床,正在吃早饭,府邸大门便突然被破开,然后闯进来数百兵卒,在一军司马的带领下开始四处打砸抢。
家中护卫私兵前去阻拦,还没开口呢,就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百余部曲尽数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导致陈家完全没了防卫力量,只剩下数十族人和一些仆役婢子,被围困在大堂瑟瑟发抖。
“陈家主这话可就说错了,搞得我们好似凭白诬陷你们一样。这几日城中大小世家豪强的惨状,想必你们也有所耳闻。
彼辈就是在确凿证据面前,还兀自嘴硬,企图反抗,才落得这般下场。陈家主是个聪明人,不若主动招了,兴许还能从轻发落。
你看看这个账簿,陈家与贺家有生意往来,想是不假吧。”
陈家主愣了愣神,支支吾吾道:“家族名下产业众多,临乡城又是庐阳重城,商贸发达,又是往来必经之处,与贺家有些生意,再正常不过了吧。”
虽然他心里没鬼,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但此刻依旧流露出了些许惧色。没办法,实在是被这段日子的杀戮给弄怕了。
自从这些大理寺的腌臜来了以后,便勾结太守府肆意查处各大家族,但凡与贺家有联系的,便胡乱按上个罪名抄家处斩。
尤其是眼前这个方烜和旁边的苏秉,明明不过只是个小小主簿,年岁也不大,心肠却忒是狠辣,一旦盯上了,就没有能囫囵下来的。而且那些个司直、寺丞之类,竟然还隐隐对他们很是尊敬
看今日光景,这次,怕是轮到陈家了。最重要的是,就他们与贺家做的生意,便会被抓住把柄不放,想逃都逃不掉。
因为,两边历来做的是粮食买卖,甚至其中还夹杂了些许军械物资。放在往常时候,这自然没甚要紧,毕竟很多家族都在做,都是正常生意。
可如今不行了,贺家叛国,但凡沾惹上粮食军备,那就被妥妥地视为资敌,直接定罪,连个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方主簿,陈家只是和贺家做些生意,其他的实在是一概不知啊。某如何能想到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做出了叛徒的勾当。
还请方主簿放过我们这一遭,陈家来日,必有厚报。”
“陈家主此言差矣。庐阳大小世家盘根错节,脉络繁杂,难免沾亲带故。既然你说与贺家之事半点干系也无,那我们就暂且不论,先来掰扯掰扯其他事情。
想来前些日子东南诸县世家豪强齐齐叛乱,陈家主不会不知吧。”
“略有耳闻。”
不知怎得,他感到了一丝不妙,好似是自己把自己给坑了。不过他的确只是略有耳闻,因为齐尚在贺家叛乱后,第一时间就把安和城给封了,更把他们这些世家豪强严加看管起来,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这段时间,他确实收不到什么像样的消息。就这件事情,还是这几日太守府抄家抄得兴起,人手不足,放宽了对他们的看管以后才知道的。
“安和现下消息闭塞,陈家主许是不太清楚内里详情。
东南诸县叛乱后,各大世家便立刻联合私兵,在昌军的带领下发兵北上,三日破五城,五日破七城,现在正在跟左卫军鏖战着呢。
你可知道,就是因为他们,还在国朝手里的庐阳城池,只剩下七八座了,近乎全境丢失。如此重罪,你说该不该罚呢?”
“自当该罚,可是这与我陈家,又有何干系。某在安和什么都不知晓,如何能与他们有所勾连。怎得,方主簿是不相信齐府君封城的能力,还是觉得齐夫君也……”
这一刻,陈家主莫名有些感谢起齐尚来。要不是他早早封城,他还没有这自证清白的机会,甚至还能反将方烜一军。
“不不不,陈家主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您的夫人,不正是出自东南世家嘛。让我想想,对了,就是那王家,他们可是发动私兵,攻占城池,继而北上叛乱的领头羊之一。
就凭此叛国大罪,足以诛九族了吧。”
方烜说着,凑近了陈家主逐渐变得惊恐的脸庞,又道:“原本我不想说这个的,要是以资助贺家的罪名,兴许陈家还能从轻发落。
可惜,您好像不领情呢。那没办法了,我只能从旁的地方,给陈家定罪了。
来人,王家投敌叛国,理应诛九族。即刻起,陈家抄家,资产清点完毕后充入国库,其余人等,押解回京!”
方烜招了招手,便有数十兵卒走进大堂,开始拖起陈家族人往外走去。
“对人家小娘轻柔些,绑缚了双手,叫她们自己走便是。押入大牢后,也不得搞什么小动作,否则定斩不饶。”
瞧见几个陈家女娘哭哭啼啼,以及兵卒的野蛮,方烜不由得喝道。他跟着陈迹别的没学到,怜香惜玉这一块,向来是拿捏得妥妥的。
这几日的被打入大牢的一应女眷,要不是他特意嘱咐了,还把陈迹搬了出来,指不定有多少娇滴滴的女娘,要遭那些衙役兵卒的毒手。
“多谢方主簿。”
陈家主此刻是由衷的感谢。要是他夫人和女儿在他面前受到这些腌臜的欺辱,他真的会疯掉的。
“先不急着感谢。陈家在安和城中也是首屈一指的世家,家资定然丰厚。
本官身为大理寺主簿,有清点记录之责。不过现下时间紧迫,没有这般多功夫处理琐碎,若是可以,还请陈家主自行交上来。”
方烜说罢,给苏秉使了个眼色。苏秉会意,立马带人清空了堂中所有闲杂人等,并关上了房门。
“陈家数百年基业,族人想是成千上万,但是嫡系,总归就那么几个。陈家主,也不想您这一支断了香火吧。
我看你的嫡孙才刚刚出生,也不想他还没见识过这花花世界,就没了吧。”
陈家主登时瞪大了眼眸,盯着方烜的眼睛,好一会儿才道:“要多少?”
“那就要看陈家,私下里藏了多少了。别跟我说,这偌大的府邸,没有密室暗洞之类。除了金银宝贝,粮食和军备,也无不可。”
“听闻方主簿,与那位陈侯爷关系匪浅。”
方烜皱了皱眉,道:“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了。”
“我非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我陈家和宜阳侯同出一姓,理应更加亲近些。宗祠的族谱中,尚且空了许多。还请那位陈侯爷,救陈家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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