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而逝。很快便过去了五日,被外派出去的大理寺官吏终于在下午时候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陈迹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面见了他们。
“事情如何了?”
为首的司直上前几步,从怀中取出这几日调查来的罪证交给陈迹,恭敬道:“幸不辱命。果然与寺卿所说的一般无二,与认罪书上的也都符合,甚至犹有过之。
何先为了兼并土地,使了不少手段,甚至派出了何家的护卫,暗害了十数条性命,又强制搬迁了许多村户去往他处,使得这些土地周围无有村庄。
同时又在县衙户籍上,将那村庄抹去,历年的文书也焚烧了干净。”
“这你们是如何探查到的?”
“我等到了宜阳后,便听了寺卿的吩咐,找到吴县尉三人。也多亏他们家中的护卫保护,否则我等早被何家部曲暗害了。只是依旧损失了几个衙役小吏。
后来那户曹掾属刘知主动找上门来,这些消息便是他告诉我们的。还有这些户籍文书,他也悄悄留了一份交予我们。”
陈迹恍然大悟,当时见这刘知便觉得是个伶俐人,如今想来,确实聪明。很明显,作奸犯科的官员不要太多,谁能保证自己屁股底下没点阴私呢。
可偏偏就何先这厮被查了,明摆着是有人盯上他了。这个时候不及时抽身,难不成还等着被一网打尽。
“这次你们做得甚好,不会少了你们的功绩的。”
“寺卿谬赞。说来多亏了这位方主簿,都是他联络吴县尉三个,又不断跑上跑下打点,否则我等难以这般快调查清楚。”
“哈哈哈!都是有功的,放心,这次你们可都是立了大功了。”
“还有一事要禀报寺卿,我等上县衙出具了证据和文书后,以审案名义,便将何先暂时软禁在了家中,又派人看管。只是要正式逮捕收监,还需大理寺和刑部的审批。”
“这不是难处,本官会吩咐人去做的。只是这证据搜查完了,要逮捕朝廷命官,需上呈尚书台才行。”
尚书台是协理政务的一大机构,能行使部分相权,为丞相的臂膀,同时又能平衡牵制丞相的权力过大。
当然,在这个朝廷,这是完全不存在的,他就是个辅助丞相理政的机构。
一应奏疏政务,需得经由尚书台批注审议,然后挑最重要最棘手的交由丞相,然后再是皇帝。只不过这里就直接略过皇帝了。
原本像这种查办一个县令的案子,尚书台就能自行解决,无需上呈赵正。可是何先身份特殊,有个好大兄在,关系网也发达,尚书台必然不敢擅专,肯定要知会赵正一声。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赵正必定要传唤他去问话的。而这个时候,何家的一众朋党也会跳出来,找各处漏洞攻讦他。
就比如,权柄过重,在刑部和大理寺一手遮天,擅自搜集证据,强迫他人签下认罪书,肆意软禁朝廷命官,而事后才报于尚书台知晓,等等。
“这样罢,先将事情告诉少卿,让他写一封奏疏,先给刑部联署,再上呈尚书台,叫尚书令定夺。你们这次做得很好,其余的便不用管了。”
“下官遵命。”
几个司直都知道何先的身份,也明白接下来就是神仙打架,他们的小胳膊小腿掺和进去,那必死无疑。所幸自家寺卿还算照顾下属,把他们先摘出去了。
“子奕,你带着苏秉将这些日子的文书好生归档,交给少卿,于明日上午能将奏疏呈上去。”
“喏。”
尚书台日理万机,每日的奏疏能堆成一座小山。明日上午的奏疏交上去,怎么着也得后日才能进行批阅。
所以在这段时间里,希望林铭能给他一个惊喜。三日前杨氏的第一批探子便到了,共有十五人连同他们的家眷,全被杨同直接送了过来。
然后他便一股脑全塞到了九四客。有着这些精干探子的加入,应该能查到些阴私。
别看世家重视名声,喜欢养望,但只要想发展家族,拓展势力,私下的隐秘勾当无论如何都少不了的。
只是这种勾当都被掩盖得很隐蔽,没点手段根本查不出来。
继续交代了些事情,陈迹便下衙回了家。
刚进院中,便听正堂里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不用问,肯定是自家几个娇娘和方烜他妹子在说笑打闹呢。
因为这几日方烜外出公干,陈迹便让人去照顾他家中一二。谁知无邪知道后,顺势就叫了方昕来家中玩闹,美其名曰学习做糕点给他吃。
几女本就是和善的性子,巴不得多些人一起嬉闹聊天。所以这一来二去的,众人便都相熟了,方昕也有事没事就来府中找云嫣她们。
都是年岁仿佛的小娘,陈迹没时间陪她们,也就乐得她们自己玩闹了。
“你回来啦!今日累不累?”
李云嫣一见到陈迹,便莲步轻移,来到他面前柔声问道。
“不累。”
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陈迹走到位子上坐下,却见案几上摆满了各色糕点。
无邪道:“郎君,这都是我们今日下午做的,昕儿可出了不少力气呢。”
“对啊,她可厉害了,做得糕点香糯可口,奴婢就没这手艺了。”
“那你负责吃就好了。”
陈迹拿起一块糕点喂进晨露嘴里,小小的腮帮子顿时鼓了起来,只能发出呜呜声。
轻舞来到他后面,轻柔地替他捏起肩膀来,也柔声道:“郎君饿了吧,不若也尝些糕点,正好垫垫肚子。”
“是有些饿了。”
陈迹捏起一块糕点往嘴里送,咀嚼了几下后便咽下肚,对方昕笑道:“今日辛苦你了,做了这许多糕点。很好吃。”
“不辛苦的,侯爷喜欢就好了。”
这几日时常见面,方昕面对陈迹也不似先前那般羞涩了,至少能大大方方说话。
“对了,今日你兄长回来了。只是官署中事情不少,许是要忙到很晚,可能就睡在班房了。”
“真的?!能回来就好了,母亲已经念叨许久了。”
就在这时,钱伯突然进来道:“郎君,苏记差人送了份饭菜来。”
陈迹蹙了蹙眉,他今日可没叫过苏记的东西。
“你们先在这里说会儿话,我去饭厅看看饭菜如何。”
众女都很聪明,隐约猜到里边可能有事情,也不多问,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来到饭厅,陈迹打开食盒,拿出一层来取出饭菜,然后将底板掀开,却见里边还有一夹层,内里放了张字条。
“备马车,去苏记。”
林铭这次没说什么,只是请他到苏记见面说话。应该是查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要当面详谈。
差人告知众女让他们自己吃晚饭,他便带着程来和一队护卫往苏记赶去。
被掌柜引到三楼的房间,陈迹对林铭问道:“可是查到什么事情了?”
“正是。先前侯爷送了一批人来,属下便派遣了几人前去宜阳,联合当地的九四客打探消息。
后来在清查与何家有过往来联系的几家铺子后,发现了一家牙行,何家正是背后的东家。
随后顺藤摸瓜,却发现牙行里边的奴隶,并非正常买卖得来。除了一部分是自愿卖身的流民外,其余大多都是良家,被牙行使了手段弄来。
而其中,又属从岷东郡来的女娘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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