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威军拿下邬城,张言自裁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传到了各个势力手中。
先一步得到了杨同消息的杨斌,在拿下北境边城后,象征性地攻占了几座城池,便就此按兵不动。美其名曰,将士疲敝,敌军士气正盛。若此时南下,恐遭不测。
而同时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张适趁着消息还没传出去,便一路逃窜到了岷泰三关。在沿途各城,他收拢了两三千县兵,还裹挟了万余百姓丁口,其中甚至还有不少士子。
当他抵达关城后,一番操作之下,顺利接管了五千西军,将自己的心腹换到了各部担任将官。
随后他便不停出兵劫掠周遭县城,屠戮了许多世家,以暴力的方式成功弄回无数钱粮丁口,最后更是实际控制了西境五城。
加上原先的三座关卡,沉浸在完成大兄霸业的遗愿的他,竟然原地立国了。以其爵位封号安为国号,称安国,以信关为都,改年号昌武。可谓是惊掉了无数人的下巴。
但是不得不说,这个新生的安国赫然完成了三个立国的条件,目前国势还算稳固。
首先张适有兵有粮,兵强马壮,依靠岷泰三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若是没有十万大军,别想攻破三关。
而他境内的世家又被他几乎屠尽了,这就没有任何反对势力。至于岷东郡和明阳郡,一个尚在发育,一个被打残了,急需恢复元气,实在没有多的精力去讨伐张适。
何况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横亘在岷东和泰丰之间的安国,莫名其妙的成了一个缓冲地带。不出意外的话,支撑个七八年国运不成问题。
至于以后,那就看张适如何操作了。
所以不管怎样,安国算是彻底立下了。即使周遭所有势力都像吃了屎一样恶心,却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人家张氏兄弟就是那么好运。无论是谁逃窜,都能立下势力,享受一番称孤道寡的滋味。这种气运一般人可没资格眼馋,尽管这是拿了整个张家献祭而来的。
值得一提的是,张适还追封了自己的大兄,父亲,大父往上好几代为皇帝,一众张家族亲更是批发了一堆亲王公主。别管他们现在是生是死,身后名至少要弄体面了。
嗯,张家发达了。地下的列祖列宗一定会高兴的。
当陈迹在邬城整军得到消息的时候,表情十分复杂。真就挺突然的。打死他也想不到当初放了张适一马,就莫名其妙弄出来个安国。
从某种意义上讲,算不算是他一手缔造了这个新生的国度。
国家啊,皇帝啊,江山啊,实名羡慕。
“宣威,这安国,我军打是不打?”
众将在得知后也是一般表情,但很快兴奋起来。灭国之功,武将毕生的追求!
“府君尚未由定论,我军不能轻举妄动。不过依本将之见,短时间内是不会再起兵戈了。经年的战事,使得明阳四郡皆遭战火,各地凋敝,府库又甚是空虚。
我军,打不起了啊!”
不说现在的宣威军,就算去把秦策的明阳军拉来一起进攻,动用明阳所有军马,也很难啃下岷泰三关。
这可是天下一等一的雄关,横亘在高山峻岭之间。想要拿下,只能用国势去慢慢地耗,耗到敌军撑不住为止。
而现在的明阳四郡,别说耗了,就算再来一场很平常的战役,那也打不起了。真的是已经濒临崩溃了。
这次将近一年的战事,不仅是各郡的府库,就连各地大小世家都卷入其中,不停地贡献自家的私财去支撑战事。导致现在各家各姓都将底蕴消耗大半,想要恢复元气还不定要到什么时候。
就拿泰丰三大郡望来说,不提赵氏这个已经残废了的,就说齐氏和郑氏,先前也打出了狗脑子,两家死伤甚重,麾下更有依附的小世家就此没落乃至族灭。
这种情况下,能勉强自保就不错了。还想哪门子的主动进攻。
至于秦策的明阳军,到现在为止那还在云国故地防范周遭小国,或是镇压云国余孽。毕竟云国也传承了三百年之久,别的没有,就宗亲多。
散落在各处的云国宗亲们,自然不甘国家就此覆亡,一直在联合各地世家起兵,想要复辟云国。为此,秦策一直带着大军和他们陷入了长久的拉锯战,到现在还没打完。
“好了,此事交给府君定夺便是。我军为接到命令前,先整军驻扎于此,与泰安军对峙,以防彼辈南下。”
虽然私下里都算是自己人,但明面上总要拿出个态度来。所以赵正在收到捷报后,先夸赞赏赐了一波宣威军上下,随即又命他们驻守邬城,防范泰安军。
不过私下里有小道消息传来,据说赵府君已经和众属官商议要不要先迁都固城,再从犄角旮瘩拉出个陆氏远亲,然后他进位摄政。最后再顺天应时,禅让称帝。
数千年下来,早就有了一个成体系讲体面的篡位方式,端的是讲究和气,你好我好大家好。
熙阳,皇宫奉天殿。
“杨卿,朕很想知道,为何这次杨斌又不动弹了?”
泰安帝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挤出个笑容道。要是杨斌再不南下,东南四郡就要彻底改朝换代了。
刚才冒出来个安国已经让他火冒三丈了,要是东南四郡再从大齐的版图上分割出去。他已经能想到,自己死后必会被钉在史书的耻辱柱上。更会在九泉之下,被大齐的列祖列宗唾骂。
因为这一切,都是他杀兄篡位所致。
“陛下明鉴。杨斌所部不过万余人马,拿下北军后又损伤颇多,依着这些人马,确是没有可能歼灭宣威军,进逼明阳。
老臣斗胆进言,陛下不若命其攻占几座城池,稳固泰丰北境后便回师熙阳。现在熙阳空虚,周遭势力又蠢蠢欲动,应当着重保卫都城才是。”
泰安帝颓然地坐在龙椅上。
他承认,杨彧说的话一点不假,都是现在朝廷面临的窘境。兵马疲敝,钱粮吃紧,敌军又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确不能再打下去了。至少不能再去惹宣威军了。
陈迹那厮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忒是能打。经年的大小战役,已经让他跻身齐国顶尖名将之列,甚至名声战绩都传到了他国。
“罢了,命杨斌撤出北境回都吧。”
杨彧悄**地看了一眼泰安帝,心下了然。泰安帝这是变相求和认怂了。他知道要是占据泰丰北境诸城,必然会陷入和宣威军的拉锯战。这对现在的国朝来说,没有必要。
横竖泰丰郡尽是平原,除了西边无险可守,让给他就让给他吧。
“陛下圣明!”
人家都做好了被大齐列祖列宗唾骂的准备,可不是一等一的伟大。
得到了旨意的杨斌长舒了一口气,随即便拍拍屁股走了。而陈迹知道后,也终于放下心来,传书固城,希望赵正看在他劳心劳力的份上,早日调他回去。
在外征战经年,他是真的很累了。
约莫七日过后,陈迹得偿所愿,收到了赵府君的命令,让他率部押着一干降臣赶回固城。不过这要等云麾军入驻邬城调防之后才行。
这倒也可以理解。泰丰西边冒出个安国,边境不宁,是该防范防范。
在邬城休整的这段日子,陈迹也没有浪费。他就地征召了许多新兵编入宣威军,又打乱重组各部兵马,提拔了许多忠心他的基层将官,使得再一次恢复了两万人的编制。
而其中所需钱粮,则由郑氏提供。算是他们赎罪的第一步。
有着数千百战精锐,以及近万北军在,只要好好操练一番,很快就能形成精锐的战力。
值得一提的是,卓良带着人马投效,但是陈迹麾下没有实职来安排他,便干脆让他做了个别部司马。至于其他的封赏,那就要赵正来定夺了。
虽然变相剥夺了兵权,但人卓良不仅不发牢骚,反倒任劳任怨,干脆利落地交出了兵权,甘之如饴地做了别部司马。
这就让陈迹尤为欣赏。他就喜欢这种懂事机灵的人才。在他刻意又不明显的拉拢之下,卓良对他抱着极大的好感,勉强进入了核心小圈子。
时光飞逝,上万云麾军在许谦的率领下终于抵达了邬城。陈迹带人出城迎接,其中他又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新任泰丰太守公输亮,见过宣威。” 19012/11094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