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武军的猛攻下,很快又是五天过去。相比之前还勉强有个形状的宣威军大营,被打得愈发破烂,只能依稀可见一个轮廓了。
这还是每天晚上陈迹让人加紧修补的结果。
“他娘的,这北军打起来,怎得比禁军还要凶猛。这万五千人马,怕是已经折去大半了吧。”
前后加起来十天,明武军死伤过万,其中大部分都是北军的人马,而这里面又属明阳军兵的比例最高。
而打到现在,宣威军算上所有轻重伤员,亦不过只剩下六七千人,完全康健的,堪堪过半。可见战事之惨烈。
只要再厮杀这么五日,很大可能就要被明武军彻底歼灭了。
“宣威,我军不若带着大军后撤,依靠城池据守吧。再不济,只要退到昌平,就能扼守后边的粮道。届时纵使前边的城池都丢了,我军亦能立于不败之地。”
吴能吊着一个胳膊,向陈迹建言道。
他前日率部厮杀,受伤颇重,更是折了一条手臂,短时间内是上不了战场了,就只能呆在陈迹旁边辅助指挥。
“不行。我军在此处,尚有上千骑兵以为机动,可以及时出兵赵氏坞堡。可若是我军后撤,坞堡再破,纵使勉强能活下命来,这宣威军怕是也要没有了。
某孤家寡人倒是无碍,但你们这些要支撑家族的,如何能被拖累。若是丢官罢职,你难道甘心回西河吗?”
要是因为他擅自后撤,弃整个赵氏于不顾,赵正绝对有把他活撕了的心思。更何况现在他手下将士折损严重,势力重挫,可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了。
“唉!现在只能寄希望,泰安军快些南下了。”
被陈迹等人时刻念叨的杨斌,许是因为加官进爵而打了鸡血,在此时终于不再拖沓。
自接到兵部的命令后,便当即放弃攻打泗城,迅速整军开拔,一路急行军抵达了泰丰北境。
随后杨斌率部休整一日,便悍然发动了对泰丰郡的进攻。此时被抽调了精锐的北军只剩下些老弱病残,远远不是大齐精锐禁军的对手。
在这一刻,这支禁军终于发挥了他们应有的战力,全力猛攻城中的守军,很快使得城池摇摇欲坠。
“报——”
“监国,北境急报!北军遭受了上万泰安军的,五千守军损失惨重,请监国即刻发兵回援,否则城池危在旦夕!”
“那么快?!敌军打得是什么旗号?”
“是左武卫的旌旗,为首的好似是左武卫副将杨斌。”
北军南下才半月有余,泰安军就从他娘的锦郡过来了?身为左武卫曾经的大将军,杨斌昔日的老上司,他深知这支禁军的战力。
虽然前番他们被赵治打得屁滚尿流,但张言知道,这一切肯定是在做戏而已。而现在他们拿出了真正的实力,就北军这剩下的五千老弱,如何能是对手。
一旦北境边城丢了,那他们便能一路长驱直入,直逼邬城。届时的明武军又打得筋疲力尽,说不得又要被困于城中了。
不行,他才刚恢复了几天好日子,再也不想遭受围城这样的耻辱了!
“即刻传令,命安国公暂停攻打宣威军,撤兵回城,商议回援一事。再让郑相、各部尚书等官员前来议事。”
接到命令的张适恨恨地看了一眼摇摇欲坠,却又一直撑着一口气的宣威军,不甘心地下令撤退。
“宣威,敌军撤了,撤了!”
“下令大军立即休整,骑兵做好戍守巡逻,在未有尘埃落定之前,不可松懈。”
虽然明武军草草撤退,很大可能是因为泰安军南下了。但现在消息不通,没有彻底探明前,便不能掉以轻心。
“大兄,十日激战,我军折损上万人马,若是要发兵北上回援,最多五千大军。若是留下的人马少了,便不能继续围攻宣威军。如此一来,我军前番的努力,便将功亏一篑。”
和陈迹交手许久,张适对宣威军的战力再清楚不过。若是仅仅依靠一万人马厮杀,便只有继续僵持鏖战的结果。
所以这个数字,一万五千是最最基本的。只有这样,才能尽全力迅速将宣威军残部吃掉。否则拖下去,等待明武朝廷的,只能是覆亡。
“安国公所言极是。监国,依我朝现下之钱粮,再不能拖下去了。国库已经见底,城中各世家也已是强弩之末,再无多的援助朝廷了。
至于其他城池,则被赵齐两氏的附庸牢牢牵制,只能收缩力量,无法援助朝廷。就连我郑氏,现下也是举步维艰,再无多的人马来支援朝廷了。”
郑素虽然有夸大之嫌,但是郑氏最近的确被发了疯的齐氏疯狂打击阻截,加上上次支援了五千精锐私兵,导致族中力量损失不小,就连好几个嫡系子弟,都被格杀当场。
现在他们可谓是被弄得焦头烂额,正忙着镇压齐氏,如何还有多的力量来支援张言。
“诸卿,看来我朝,又到了最危难的时候。孤当和众卿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度过此关,才能壮大朝廷。
这样罢,那便依正舒所言,发兵五千人马,北上增援。让孤想想,就由北军主将卓良,率明阳一系的军兵去吧。若不满额,便再添点北军。”
众文武听了,心下顿时一凛。这是要把明阳籍的北军,全都给弄死啊!不过倒也无可厚非,留着他们,始终是个祸患。
“臣这就去传令。”
“善。正舒,大军今日先好生休整一日,明日继续强攻。”
北军大营。
“将军,调令下来了。”
“可是让本将率明阳籍将士北上增援?”
卓良冷冷一笑。他再清楚不过张言那厮的尿性,他绝对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
“正是。而且还只有五千人马。其余北军将士,都要留下来继续强攻敌营。”
“现下我军明阳军兵,还有多少人?”
“堪堪五千上下,已经死伤了一半。”
“呵,这是要本将去死啊!”
五千北军,人马俱疲,如何敌得过装备精良,战力高绝的左武卫精日。更别说他们还有骑兵,在那种平原地形,几个来回就把他们冲散了。
“将军,这摆明了是让我们去拖住泰安军,好给这里争取时间。至于我们的死活,他们却是半点不曾在意!”
“罢了,某可没本钱抗令啊!”
卓家可还在邬城内,他现在但有异动,卓家便完了。
进退无措的卓良于次日大早,便在兵部的再三催促下,率着五千大军往北行进。
刚走了十余里路,便有心腹将官道:“将军,末将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什么关系,有何不能说的?讲来便是。”
“那末将便直言了。现在泰丰郡战乱数月,底蕴严重受挫,纵使我军能挡住乃至击退泰安军,安国公亦能率部歼灭宣威军,但这之后,所剩不过万余残军。
而保下来的,也不过是个民生凋敝,钱粮消耗殆尽,兵马死伤惨重的明武朝廷。
值此时候,若是北边,乃至西边的岷东郡,都趁机再发兵攻伐,将军以为,张监国还挡得住吗?!”
“你什么意思?”
将官看着卓良如利剑般的目光,咬咬牙道:“依末将之见,我军北上后,干脆放泰安军入城南下。届时我军投了北朝,有此大功,依旧能享高官厚禄。”
“你想投北朝?!”
“将军,末将非是有反意,实在是对将军感到不公,对弟兄们感到不平!这般腌臜的朝廷,还效忠他作甚?!
不过若是将军无有此意,大可拿了末将的头颅,去送给张言那厮!”
“有你这话,某家便放心了。”
“将军?”
“北朝虽好,却终究不是理想之处。看看这些弟兄们,他们想回家啊!” 19012/110816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