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五千人马围着邬城四面城墙,却不攻打,只是等着城中守军打出来后拼命截击,每每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将敌军打回去。
张言等人见他们这般拼命,直以为是粮草所剩无几,急需打通粮道以求援助。为此,张适不断加派军马杀出城去,很是干了一场。
只是每当从一处城门杀出,那另外三面城墙便会遭受猛烈强攻以牵制守军。而若是从四方城门一齐杀出,兵力又太过分散。
讨逆军和明阳郡兵战力不弱,几仗下来更是得到了显著提升。因此就算是对上了明武重步乃至郑氏私军那种一等一的精锐,也有一战之力,至少不会被一下子击溃。
如此,两军便径直僵持鏖战了两日之久。不说明武军的伤亡,就是讨逆军和明阳郡兵这边,那就是巨大的。
讨逆军李钦和王林两部,现在不过剩下了半数人马,硬生生折去小五千人。而郡兵那边死伤也相差仿佛,甚至因为其内几千新卒的缘故,伤亡还要骇人。
所幸陈迹和秦朗手中还有不少辅兵,加之赵氏也有上万私兵和民壮丁口,倒也能编制成一部人马。只是战力疲弱,想要形成像样的战斗力,还需不少时日。
另一边,奉了军令的田茂和刘布,带着麾下精骑亡命奔驰,花费了两日功夫,终于堪堪抵到昌平城下。
“司马,敌军正在强攻城池,我部不若稍事休整,等养足了气力,再冲杀过去,定能杀得彼辈阵脚大乱,一举崩溃。”
两日的奔袭,让田茂很是不好受。在他想来,大军若是依着这样的情况去突袭,反倒落了下乘。
所以在接到斥候打探的消息后,他便打马来到刘布旁边说道。
刘布身上还挂了个别部司马的职衔,所以这次战事,由他全权指挥,田茂及其所部人马都要归他节制。
“也好。不过要加派斥候打探前方城池消息,再安排好警戒军马,防备敌军袭击。”
“喏!”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当斥候回来言说明武边军正鸣金收兵,暂缓攻城时,刘布便当即下令全军列阵出击。
“哒哒哒——”
隆隆的马蹄声伴随着大地震颤的声音传来,由远及近,散发着杀意凌然的气势。两千匹矫健的战马,四蹄践踏着大地,更掀起一片飞扬的尘土。
讨逆军两千精骑,在这一刻显露出了他们该有的不凡和神武,宛若一柄尖刀一般,狠狠地刺入反应不及的边军阵中。
“杀!”
“敌袭!敌袭!”
“快!后军作前军,结阵防御!”
边军主将拼命嘶吼,想要让己方人马变换阵型,抵御突如其来的袭击。但无奈的是,大军刚刚收兵,阵脚散乱,还未结阵,便遭到了这般迅猛的打击。
饶是有着许多悍不畏死的勇士的截击,依旧无济于事。该被撕破阵型还是被撕破阵型,该被杀得大败还是被杀得大败。
这种迅猛的攻势,非是人力所能拦截也。何况他们的战力也就那样,欺负欺负赵治手下稀烂的新兵还好,面对身经百战的讨逆军骑兵,那可真就是勉强了。
城头上刚刚结束一场厮杀的赵治,正拄着长剑坐在城头上。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或许再打上一场,昌平城就破了。
原本依靠大军三千多人马,凭借城池地利应对五千敌军,也不算什么难事。可怪就怪在他撤入的是昌平。
此处之前被张适率军盘踞了近半年之久,可谓根深蒂固。城内剩下的世家,可是都被忽悠成了明武朝廷的铁杆。
而他作为外来户,作为张监国的生死仇敌,可不就要被看作眼中钉肉中刺了嘛。所以当他入驻城池防守开始,城内世家就屡屡出动私兵反抗他,还想着和城外边军里应外合,将他一口吃掉。
为此,他不得不抽调相当部分的兵马用来镇压城内世家。无奈这些世家实力都不弱,私兵仆役加起来也有千多人马。
每当他率部镇压时,他们就退入自家府邸依靠高墙据守,还有不少弓弩箭矢等防守利器。
加上城外攻势极其频繁,使得他根本不能投入全部精力消灭这些世家。赵治知道,这是城外边军和城内世家的计谋,为的就是把他彻底消耗殆尽。
打到现在为止,他手下已然只剩下半数人马了。而边军,却还足有三千多人,再加上城内世家的私兵,他是真没希望再打下去了。
“少君,少君!您快看,敌军后方被袭,是援军,是援军呐!”
赵四指着城外的军马不断大喊,神色间满是兴奋和希望。
赵治听了,猛地站起身来,抬头望向城外,却见围城的边军后军果然被袭,阵型已经被冲散得七零八落了。
“是讨逆军!是言痕!”
赵治原本还有些苍白的脸上突然潮红一片,嘴中更是不断喃喃自语着。他知道,一切有救了,他可以完好无损地活下来了。
这种逐渐陷入黑暗深渊,又陡然见到光明的大起大落的感觉,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快!快抽调所有人马,即刻镇压城内叛逆,以防彼辈生乱!”
“喏!”
“哈哈哈!天不绝我!”
赵治望着城外全面崩溃的敌军,又看了看城内渐起的烽火,不禁仰天大笑。
随着喊杀声渐渐停息,城内外的大战尽皆落下了帷幕。赵治命人打开城门,迎接讨逆军骑兵入城。
“末将救援来迟,还请少君恕罪!”
刘布和田茂率部进城,见到赵治后便齐齐下马拜道。
“二位都尉请起。若非你们率部前来,某说不得真要困死在城中了,却是何来的罪过。”
赵治自然是见过两人的,毕竟他之前也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快,我们进县衙里再说。
来人,杀鸡宰鹅,今日午时好生犒劳一下弟兄们!”
吩咐了一句后,众人便来到县衙大堂各自坐下。随后刘布便将陈迹和秦朗的部署说了一通,引得赵治频频点头。
“言痕和郡尉无愧是我军栋梁柱石,也是难为他们兵力吃紧下,还要调拨军马前来救我。
倒是显得某家无用了。”
赵治自嘲了一句,神情间满是唏嘘。
“少君切勿生此妄念。胜败乃兵家常事,少君不过一时大意,才中了敌军的突袭埋伏。若非如此,哪用得到我们前来。”
刘布赶忙劝了几句。
“罢了,不说这个了。你们既已率部抵达,那后面的大军到了哪里?”
“我等出发后,两位校尉便也出兵扫荡各城,想是很快就有消息传来了。只是具体到了哪里,我等却是不知。”
“既如此,那我们便依旧在此处驻军,等到他们率军抵达后,再一同前往邬城。”
“全凭少君吩咐。”
赵治啜了一口茶,又道:“听说你们讨逆军,已经扩充到了四校尉部两万人马?”
“正是。此前讨逆率领我等攻克清远,收降了岷东郡兵三千余人,之后又从辅兵中填补了不少,凑齐了两万大军。”
“言痕确是能干的。近半年来,每每俱是捷报传来,某在固城收到消息后,可是好不振奋。”
“皆赖府君和少君庇佑,我军才有此胜。能为府君和少君分忧,也是我等之福。”
刘布和田茂虽然俱是武人,却也算能言善辩,面对赵治发起的话题都能很好地应对。既能让他觉得舒服,又不隐没讨逆军的功绩。
“对了,那另一个中郎将,言痕可有任命?”
田茂和刘布两个对视一眼,便道:“中郎将一职甚是紧要,品级更是非同一般,讨逆也不好擅自主张,随意提拔军中诸将任此要紧军职。
且我军扩编仓促,许多地方尚未完善。不说中郎将,饶是一应军中文职都无有着落。何况现下战事,实乃非常时候,也无那般多计较。
是以此事便一直搁置了,想着回到固城后,再交由府君定夺。”
“原来如此。”
赵治点点头,长着硬茧的手指不断摩挲着杯沿,随即又拿起茶杯啜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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