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张言等人没想到的是,他前脚刚抽调兵马离开,陈迹带着讨逆军后脚就到了泰丰南境边城。
而此时南境所剩兵马不过数千老弱,哪里能是如狼似虎的讨逆军的对手。
不足一天功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南境边军就彻底崩溃,在阵亡半数兵马后,便在校尉的率领下尽数投降。
随后陈迹带人一路高歌猛进,数日功夫连下三城,兵锋直逼邬城。
“报——”
“启禀监国,南境急报。
南境突遭讨逆军突袭,率部驻扎的边军校尉无力抵抗,坚持一日后战败投降,合阳陷落。
随后讨逆军一路北上,已连下三城,兵锋已达清远。清远令率县兵并城中百姓死守,请求监国发兵支援!”
“你说什么?!”
正在和众文武议事的张言,突然听闻这等噩耗,便猛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他娘的,讨逆军不是被泗阴给重创了嘛,怎得还能从泗阴来发兵攻打泰丰?!
一旁站立的郑素也是一般模样,径直扯下了几根长须。要是平常时候,他早就心疼得不行,但现下却是顾不得这许多了。
他总算是知道先前的不安是从哪里来的了,原来明阳郡还藏着这样的后手。虽然不知道他们使了什么办法拿下泗阴,但是若是不再想办法阻击,清远危矣。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清远令是他一个嫡亲侄儿刚刚上任的,怪不得率兵死守,而不是直接开城投降。
他娘的,这个傻不拉几的,屈屈数百县兵,如何抵挡得住上万敌军。这不得被生吞活剥了。
郑氏祖训,一切以家族绵延,个人苟活为第一要义,这小子怕是忘了不成?就算投降了,张言还能拿他们郑氏怎么着怎地。
“监国,如今之局,当立即下令,让前往东境增援的南部边军立即回返,支援清远才是。”
“郑相所言极是,清远乃战略要地,通往邬城必经之处。若是清远失守,敌军不消五日,便能直抵邬城。
届时只靠城中数千禁军,怕是抵挡不住。反而还未让安国公分心,前线将士士气动摇,于大局不利啊!”
“老臣附议,当即刻调兵回援,方是上策!”
“臣附议!”
众文武纷纷行礼附和,让张言赶紧下命令调兵。至于他家二弟,生死各安天命吧。
“眼下我朝四方边境皆要戍守防备,无有兵马可以抽调。这支援军回防,孤之二弟岂不是要被敌军死死围困!”
张言对自家胞弟的感情甚是深厚,如何能坐视他被敌军困住。而且张家嫡脉现在本就人丁凋零,人才更是匮乏。若是张适死了,叫他如何支撑张家的基业。
“监国,兹事体大,容不得再迟缓了。若是清远丢失,邬城被围,纵使安国公打败敌军,也无济于事啊!”
“还请监国三思啊!”
众人纷纷进言,大有张言不同意就不起身的意思。
“尔等如此作态,对监国大不敬,是想逼宫乎?!”
身为张言手下第一鹰犬,林彦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对着一干文武大吼道。
“你算什么东西!不过一幸进小人,值此家国危亡之际,还敢在此混淆视听,狂吠不止!
执殿甲士何在,与本相叉出去!”
郑素何等身份,岂会瞧得起林彦这种小人奸佞,当下便是一阵还击。
“郑相,汝胆敢指挥执殿甲士,委实僭越了吧!”
林彦指着郑素的鼻子呵呵冷笑。他身后有着张言作靠山,就算你是郑氏子弟又有何妨?!
“好了!都是朝堂公卿,孤之腹心,在此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为我朝全局计,孤这便下令,调南境边军立即回援。”
仗打到这个份上,孰轻孰重,张言还是分得清的。如果清远丢了,便再也没有像样的重城可以阻挡讨逆军的兵锋,邬城被围,只在顷刻之间。
“监国英明!”
清远城下。
号角声阵阵吹响,战鼓声隆隆不断。陈迹坐镇中军,亲自指挥着大军强攻清远。
虽然清远城高墙厚,甚至还有护城河引为屏障。但是现在时间紧急,趁着城内守军寥寥之时,尽快拿下,纵使付出些损伤也无关系。
可若是让敌军反应过来,又把调离的军队回援,那才是麻烦事。
作为泰丰屈指可数的大城,清远堪称战略要地。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漕运发达,物资广有,又有护城河环绕四周,实乃不可多得的宝地。
也正是因为这样,明明之前的清远令赶得好好的,就突然被平调去往他地,转而换了个郑氏嫡系上任。
无它,油水丰厚,土地广袤,商贸发达,只要呆上个两三年,就能给郑氏增加不少的底蕴。
谁知这倒霉催的,还没呆足三月呢,就被讨逆军兵临城下,破城就在顷刻之间。
不过身为郑氏嫡系的郑化,到底自小受到大力培养,文治武功颇有章法。
依靠屈屈数百县兵,以及忽悠来的千多民壮,还有一些世家私兵,依靠地利,愣是坚持了三日之久。
而现在,便已经是攻城的第四天了。虽然这几天强攻清远,其实并没有给讨逆军增添多少的伤亡,但现下时间刻不容缓,还是叫陈迹急躁万分。
“县君,敌军又来了。”
县尉胡武看着城下乌泱乌泱的大军,腿肚子都要软了。天可怜见,撑了三天的清远城,可用之兵越来越少,若是再打下去,怕是就要全军覆没了。
“传本县令,各段城墙十人一组,多备金汁滚木,弓弩不得停歇,竭力将敌军阻拦于护城河之外。
再让县丞去与城中世家交涉一番,让他们再出些私兵丁口,军械甲胄。本县以郑氏嫡子的名誉保证,郑氏断然不会忘记他们的付出。
还有,命主簿继续征召城中民壮,安排好钱粮物资的统筹发放。只要再坚持两日,定能等到援军来援。”
郑化按着剑柄,看着下方正在准备攻城器械的讨逆军,眉宇间有一丝忧虑闪过。
虽然他自诩有一身本事,但第一次面临这种浩大的战事,还是有点力不从心的。特别是敌我双方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
对于讨逆军的主将陈迹,他也算有所耳闻。在他的印象里,这厮就是个惯会使用毒计,行事狠辣,不顾天和,怎么利己怎么来。
面对这般凶狠的对手,他选择依据地利,固守待援,而非秉持郑氏祖训,苟全性命开城献降,不免是有想要比试一番的心思。
很快,讨逆军便将攻城器械准备得差不多了。在隆隆的战鼓声中,三千精锐步卒持着圆盾和刀剑,抵御着射来的箭雨,缓缓向护城河推进。
在之前的三日里,他们每次进攻,都被阻拦于护城河之外。明明架好了简易木桥,愣是不得存进半步。
但是今日,陈讨逆可是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都要推进护城河之内,不求立马攻下城池,却也要狠挫守军士气。
“杀!”
大军很快来到河边,却如往常一般,立马遭受到了一轮箭雨。木板桥狭窄,只容许二三人并排通过。
这就给了城中守军可乘之机。郑化派遣了最为精锐的一部士卒,当讨逆军架好木桥后,便从城中涌出来,列阵站到木桥另一端,等讨逆军杀过来时便结阵厮杀。又有城墙上面的守军,不断抛射滚木礌石,和一轮轮的箭雨,给讨逆军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打到后来,木板桥上站着的人以及堆积着的尸首多了,就会不堪重负,拦腰折断,致使桥上的士卒尽皆摔落到了护城河里。
有许多不会水的将士,便被径直淹死去了。而今日,郑化自然是如法炮制,能拖一天是一天。 19012/109706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