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将军怎得来了,某不是让你率人押运粮草回去。”
刘布话语虽是责怪,但语气却是亲近得很。显然,向然之的突然杀到,给了他好大一个惊喜,不亚于绝处逢生。
“都尉命某将粮草安全押回大营,但某深怕都尉抵挡不住敌军兵锋,我部迟早被追上。
念此,为了完成都尉的任务,某便擅作主张,让大部人马将粮草运回大营,某则率一部人马前来支援都尉。
只是都尉留给我部的甲胄兵备不多,只能勉强武装这两千余人。”
虽然向然之说得他好像很没用,但是刘布并不怪罪,反而重重拍了拍向然之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兄弟,敢战否!”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向然之随后将指挥权交给刘布,刘布不受,只是说自己带骑兵厮杀习惯了,却没有指挥步卒阵战的经历。而向然之能被派来率上万人马独当一面,肯定有些本领。
所以为了大局,刘布甘愿让其指挥本部人马,自己则依旧率剩余骑兵冲杀。
显然,此次向然之来救援,让刘布更加亲近信任他,否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指挥权交出。
“那某便却之不恭了。”
这次带来的两千余人,尽是此前常常攻城厮杀的老卒,也算是有了些战阵经验,有一战之力。不过对上庐阳军,也不知能称得上几时。
“眼下快天黑了,我军只要撑到天黑之时,便足以拖延时间了。某来时已命将士连夜运送粮草,必须离此处至少百五十里,才可停歇。”
“善!”
庐阳军军阵中,白宠看敌军突然有援军杀到,便召回了骑兵,准备继续列阵厮杀。
“想不到敌军还有恁多援军,倒是出乎某的意料。”
“校尉勿忧,末将观彼辈甲胄残缺,武备破损,浑然不似什么精锐。不若让骑兵尽数冲锋,击溃敌军顷刻之间。”
“不妥。那刘布手下还有数百骑兵,皆是死战之士。若是彼辈从侧翼进攻我部骑兵,必然会有不小的伤亡。
此次某家带兵前来任务繁重,不容得一丝一毫的差错。骑兵乃某麾下重中之重,却不好白白折损于此处。
便将步卒尽数压上,骑兵护卫中军,想来也足够击溃敌军了。无非就是多耗些时辰。”
随后白宠便指挥三千步卒尽数往前压上,数个方阵黑压压一片。从远处观之,便极有压迫感。
号角声伴随着隆隆的战鼓声,如狂风骤雨般向讨逆军袭去。
庐阳军步卒上那充满血腥气的杀意,更是犹如将他们的脖子尽数遏制住,一时间竟呼吸不得。
向然之此时紧紧捏着拳头,手心尽是汗水。这是比当日讨逆军骑兵还要可怕的对手。虽然没有骑兵那种迅猛的攻势,但其沉稳的前进脚步,不急不慢的攻击速度,却更加让人感到畏惧。
虽然他手下的将士的武备甲胄都无有对面精锐,但只要部署得当,撑下一个时辰来,想是不成问题。
“长枪兵向前压进,刀盾手左右包围策应。弓弩手抛射,不得停歇,直至弓矢消耗殆尽!杀!”
向然之抽出佩剑向前遥指,大喝一声。
其实本来可以先让弓弩手射击几轮,再让步卒趁势压上。
无奈他手下这些弓手的弓箭,还都是打破几座城池缴获而来的,根本没有多少,加起来两千支有没有都不知道。所以现在也就当个袭扰之用了,至于大的用场,那是别想了。
“嗖嗖嗖——”
一阵箭雨射到长枪兵阵中,顿时射倒了不少人,但却丝毫没有打散他们的阵型,依旧稳步向前推进着。
“杀!”
两军很快厮杀起来,长枪兵一排排地向前刺出手中的长枪,随着便一排排地倒下。这种时候,无非就是看哪一方的心志更加坚强了。
在侧翼观战的刘布不禁紧张起来。他是真怕这些有前科的泗阴郡兵顶不住压力,就此崩溃。
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原地投降,那这支大军的士气便会顷刻瓦解,万劫不复。
不过还好,现在这些士卒没有让他失望,顶着如此凌厉的攻击,在身旁袍泽一个接一个倒下的时候,依旧在顽强地厮杀着。
就在长枪兵浴血厮杀之时,两旁的刀盾手也迅速压上,企图左右合围,吃掉这个庐阳军方阵。
但还没等他们厮杀多久,便有庐阳军刀盾手杀来,很快便冲散了他们的合围。同时还有一支支弓箭射来,杀死了不少讨逆军士卒。
最要命的还是那一架架大弩机,粗大锋利的弩矢划破空气,迅速激射而来,取走好些讨逆军将士的性命。
在后方指挥的向然之看最先厮杀的长枪兵方阵已经有崩溃的迹象,便直接让他们撤下。
并让刘布率骑兵袭击左侧的敌军刀盾手,好减轻己方压力,让他们有机会杀向敌军长枪兵方阵,为己方士卒撤退,争取时间。
在向然之有条不紊的指挥,以及刘布全力打击下,长枪兵方阵安全撤下,没有造成全军崩溃的祸患。
随后刘布袭扰完刀盾手后,便命只剩八十余骑的突骑兵去射击敌军弓弩手,减轻己方压力。
突骑兵来去如风,很快便死死缠住庐阳军弓弩手,使之没有多的精力,只能先去解决他们。
这便大幅减轻了讨逆军的压力,使之可以全力冲杀庐阳军刀盾手。只是两军之间到底有不小的差距,几轮攻击下来,讨逆军的伤亡要远远大于敌军,甚至接近了一倍。
刘布见己方士卒战损极大,眼看便要全军崩溃,只得对向然之大吼道:“快下令撤退,某家率部断后。这是军令!”
向然之看着一边浴血厮杀,一边对他大吼的刘布,不禁怔了怔,随即很快回过神来,大声道:“全军撤退!”
已经没有时间了,这支泗阴郡兵面对如此精锐,能打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若是再打下去,怕不是随时就要崩溃。
在刘布亲率两百余骑兵的拦截下,向然之成功组织起大军有序后撤,只是在此其间又有不少将士丢了性命。
粗粗一看大军规模,怕是已不足一千三百人。不过向然之很欣慰,能在折损三成多战力的情况下,依旧能不溃败,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当得起一支老卒了。
他只是贪生了一点,不代表他不能打啊。
将一支稀烂的大军调教成如今模样,已经算是前所未有的进步了。
撤出战场两里地后,向然之下令全军停下脚步,稍微休息会,并接应一下刘布。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沉了下来,但凡敌将有点脑子,都不会下令再打。
只要刘布小心一些,完全是有机会突围出来的。
果然,当天色暗得差不多时,从远处奔来一支骑兵。听起动静,人数并不多。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向然之还是下令大军准备战斗。
“是某!”
刘布嘶哑的声音伴随着马蹄声传来,向然之闻言一喜,让大军收回兵刃,准备立即撤离。
“都尉可还好?”
见刘布浑身浴血,身上有好几处伤口,向然之不由得问道。
“某家无碍,快走吧。”
此时刘布身边只剩下三十余骑,剩下的不是战死,便是被俘,让他甚是痛心。这次出来,直接全军覆没了。整整一千骑兵,就这么没了。
这对讨逆军绝对是个沉重的打击。
不过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还是撤退要紧。
后方庐阳军中,白宠也已下令停止追击,开始打扫战场,统计战损。
现在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不利大军作战。再加上一路行军至此,又大战了一场,大军正处于疲敝状态,还是暂时在此驻扎为上。 19012/108714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