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隆!”
一阵大地翻滚般的响声传来,由远及近,逐渐响彻了这片平原大地。
在这种一望无际的平原上,骑兵冲锋厮杀,简直是再爽利不过。但是率军奔驰而来的刘布,此时却没有以往的喜悦与激昂,反而眉宇中透着一抹凝重。
远远忘到前方数百步处有着一个个军阵列阵以待,大小旌旗在风中哗哗作响,中军处的帅旗更是挺立在战车之上,极为耀眼。
“吁——”
刘布勒马止住脚步,紧随其后的骑兵也随之停下马来,动作几近整齐划一,过程中半点杂音也无,显露出一片肃杀。
对面的白宠见到这股骑兵的气势,也不由得赞道:“想不到这些讨逆军,倒的确有些精锐。观此气势,若是再厮杀上几场,打些硬仗,怕是快赶得上我部骑兵了。
可惜,今日彼辈便要尽数折戟于此!”
说着,白宠脸上露出一抹狰狞之色。他最喜欢教这些骑兵后辈看看,甚么才是真正的骑兵。
而一路疾驰至此的刘布,看着前边整齐威武的军阵,心底的凝重愈发浓厚。若是他率领的乃是以前的老部下,即使只有五百人,他都半点不怵。
可是现在这些讨逆军骑兵,仗虽然也打过几次,各个都是见过血的老卒。但是到底没打过像样的硬仗、逆风仗,对上这般精锐的军队,还是差了许多。
搞不好,今日全军便要尽数覆没于此了。
罢了,军人,自当死于边野!
暗暗下了决心,刘布反倒舒爽通透了不少,身上的战意也更加凌冽。只是他没有下令全军冲锋,反而一直闭口不言。
他要让将士们多休息一会儿,以最好的精神与体力,迎接这一仗。他相信,自觉稳操胜券的敌将纵使看出了这个,也不会趁机冲杀,反倒会成全他。
无他,武人之间的尊重罢了。
和他想得没错,白宠自然看出了前方敌将的用意,却是不予理会,就此僵持着。因为他有必胜的把握,无需去做些不体面的事情。
这是对对手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不过就这样干站着也忒是不耐,白宠便遣人上前大声问道:“来将何人!可敢报上姓名!”
两军的军卒皆是老兵精锐,列阵间尽皆面色肃然,不曾说话。是以这片旷野安静异常,纵使两边隔得较远,倒也能听清。
刘布打马上前几步,大声道:“某家乃讨逆军都尉刘布。尔等何人!”
“我军乃是庐阳军战卒,某家乃校尉白宠,奉命前来支援,取尔等的性命!”
“敌将还是莫要猖狂,一切手底下见真章才是。”
说罢,刘布便退回阵中,不再开口。白宠见此也自觉没趣,打消了说话的念头。
随后两军足僵持了一炷香的时间,刘布觉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大喝道:“传令!枪骑兵列墙阵,随某家直冲中军!突骑兵分击敌军左翼,机动射击!”
“杀!”
“隆隆隆!”
随着刘布的一声令下,八百枪骑兵便分作四排,每排的骑兵挺枪纵马。每人之间的间距不足三十寸,宛若一堵墙般往前方冲去。
不过每一排之间的前后间距极宽,毕竟要空出灵活骑乘的距离来才行。
其实这种墙阵冲锋,对于重骑兵来说,威力才能发挥到最大。但是眼下若是再用以往的一般阵型,反倒占不到什么便宜。
“哈哈!来得好!这刘布果然没让某家失望,倒也有些本事。”
看着讨逆军使用了墙阵冲锋,白宠哈哈大笑。
这种冲锋阵型对于骑兵的骑术要求很高,但凡有一人出了差错,说不得连带整个队伍就直接毁了。
看着敌军这般彪悍的气势,想来平时的操练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其实对于这次的墙阵冲锋,刘布本人也没底。因为他以往只是训练过几次,一次实战也无。到底战力能发挥几何,他自己也不好说。
讨逆军骑兵愈发得近了,只见白宠大喝道:“弓手三轮抛射!大弩机向前直射!”
“嗖嗖——”
十架大弩机装填好弩矢后,便齐齐射出。只听几道破空声响起,便有最前排的讨逆军骑兵应声摔下马去,生死不明。更有甚者,连人带马一齐被穿透,就此身死,可见大弩机之威力。
虽然被射中了几个袍泽,但周遭的讨逆军骑兵没有心思去悲伤,反而继续保持之前的阵型往前冲去。而后面几排的骑兵,更是踏着这些到底骑兵的尸首往前行进。战事如此,不容许他们再心有仁慈。
“举盾!”
一阵阵箭雨紧随弩箭之后而来,刘布大喝一声,传令将士举盾防御。
“唰!”
一阵齐刷刷的声音响起,却是所有八百骑兵纷纷举起手中的骑兵圆盾,举过头顶斜对着上方,抵御抛射而来的弓矢箭雨。
饶是他们的动作极其迅速,但因为箭雨甚是密集,还是造成了十数人的伤亡,摔下马去。
愈来愈近了,挺过了三轮大弩机射击之后,讨逆军骑兵便冲到了庐阳军阵前。
刘布及其亲兵位于第一道墙阵居中的位置,在冲到敌军阵中前时齐齐挺枪刺出,并用胯下战马去撞击大橹手,以求撕裂敌军的防御阵型。
“扑哧——”
一道道利刃穿透身体的声音响起,却是许多庐阳军枪兵被骑兵的长枪刺中,强大的冲击力直接破开了甲胄,没入身体。
顿时被刺中的长枪兵纷纷惨叫倒地,手中的长枪也随之调到地上,这便给了讨逆军骑兵可趁之机。
刘布和他身边的亲兵皆是身披重甲,胯下战马也是穿戴铁甲,实打实的重骑兵。
前方没了长枪抵御,数十骑便直接依靠迅猛的撞击力冲倒了前面的大橹手,战马在他们的身体上直接踩踏了过去,从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只是其余的讨逆军骑兵便没有这般实力。部分骑兵虽然用长枪取走了敌军长枪兵的性命,但自己也被长枪刺中。加之大橹厚重的防御力,使之并不能将其冲撞开来,就此摔下马去,战殁身死。
好在有着刘布率人冲破阵型,第一排墙阵骑兵在刺出一枪后,便纷纷借机纵马从被撕裂的口子中冲进阵去,丢下破损的长枪,开始用腰刀随着刘布左突右砍。
但前霍国边军战力到底也非寻常,纵使被猛然间冲开一个口子,也迅速合拢,许多讨逆军骑兵来不及冲进去,便只得分散左右跑开,以免堵塞之后冲锋的袍泽。
“嗖嗖嗖——”
庐阳军的箭雨未曾停歇,许多四散开来的讨逆军骑兵纷纷中箭,但只要未有摔下马去,便依旧重新合拢,呈冲锋阵型向左翼杀去。
冲在最前方的刘布知道有不少将士就此战殁,但他没有心思去心疼战损,只是带着紧跟其后的将士一路突杀,往弓弩手方阵冲去。
“某家还是低估尔等了。”
白宠看着刘布及其麾下骑兵的表现,不由得叹了一声。随即又道:“传令!左右刀盾手方阵迅速合围,夹击敌军骑兵!
再命一部长枪兵调转回来,冲击敌军后方。”
刘布作为一军之将,只要他战死了,这支骑兵基本上就垮了。为了拦截庐阳军,他将自己置于险地,固然能大幅鼓舞士气,但也很容易就此阵亡,最后全军覆没。
就在刀盾手合围刘布,第二排墙阵骑兵也开始冲击之时,被派去攻击庐阳军左翼骑兵的弓骑兵也已经奔驰到左翼,开始抛射袭扰。
之前本着不把精锐骑兵浪费在这里的想法,白宠只是让骑兵做好随时策应的准备,却不想突然遭到了袭击。随即只得分出一营骑兵,以最快的速度消灭这股突骑兵。
突骑兵身上皆着轻甲,装备的也都是些轻武器,讲究的就是迅捷快速,来去如风。而庐阳军骑兵为了保持战斗力,反倒披戴重甲,一时间竟然追不上讨逆军,被射杀了不少人。
至于白宠麾下的突骑兵却是一个也无,尽皆被留在了霍国前线。本来想着讨逆军不过寥寥之辈,却不想给了庐阳军好大一个惊喜。
“杀!”
之前被大橹军阵阻拦而四散跑开的讨逆军骑兵重新聚拢,也向左翼杀来。为了支援突骑兵射击,他们不顾一切地冲向庐阳军骑兵。
庐阳军无奈,只得分兵前去截杀。他们到底是一等一的精锐,很快便杀散了讨逆军骑兵,随后又向突骑兵杀去。 19012/108670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