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占涂先的泗阴功臣们,此刻都没有心情去管那些所谓的战功,专注消灭着碗中的饭食。
临时搭建的营地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说话声,只剩下嘴与碗筷的碰撞声,吃饭时的砸吧声,以及饭食太烫而导致的嘶哈声。
若是被一些文人雅客看见,说不得要批评上一句不雅粗俗。但对于在场的泗阴士卒来说,这无疑是最动听的声音,直让吃饭都变得更香了。
刘布笑眯眯地一边看着那些降卒吃饭的模样,一边时不时喝上一口粥。在他看来,只要多来上几次,不愁掌控不了这支军队。
从他们今日的表现来看,还没有废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只是以前没怎么操练过,加上从上到下都是软弱的性子,导致直接成建制投降。
不过到了他刘某人手上,不愁调教不出一支能打仗的军队来。就算是要逢战便要利诱也是无所谓,肯听话就行。
“都尉,涂先并不多富庶,末将率部在府库中,只勉强找到两千余石粮食,钱十万余。”
“无碍,查查县衙属官所属家族,让各家投纳点粮饷来,否则杀无赦。”
“喏!”
虽然敬佩涂先官员的为人,但毕竟是友非敌,为了自家的胜利,少不得拿他们开开刀了。
“向将军,此战伤亡,可统计出来了?”
刘布朝着向然之的方向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
“启禀都尉,此战我部战殁五百一十九人,重伤一百三十一人,轻伤二百六十七人。”
“倒也尚可。既已是我讨逆军一员,有功者自然有赏,战死者也有抚恤。某家和讨逆,是不会亏大尔等的。”
“多谢都尉!”
“嗯。对了,等吃罢饭,你便带些人,将士卒们的甲胄和兵刃收上来吧。”
向然之抬起头看了看笑眯眯的刘布,应了一声。
“去吧。”
将向然之打发走后,刘布又开始用饭,脑海中还不断思量着甚么。
回到原来的位置,本欲将碗端起来继续吃饭的向然之,却又放下碗来,看了看刘布及其麾下将士的方向。
现在有一营骑兵并半数辅兵,都被调去筹措搬运粮饷,现在威龙在他身边的,不过五百余人,还都未有骑马,皆在享用饭食,正是警惕心最低的时候。
而虽然经过了一场大战,但仍然有两千余持刀的将士,还都吃饱了饭,有了气力,杀上一场不是难事。
若是趁机冲杀过去,擒住刘布,从而控制讨逆军骑兵,或有五成以上的可能性。只是一想到刘布那莫名的笑容,向然之就有点不寒而栗。
在他想来,向刘布这般老辣谨慎的人,又怎会露出破绽让他有机可趁呢。只是就算有诈,只消打个措手不及,拼死擒住刘布,便大有可为。
但是真的有机会吗?而且就算能翻身控制讨逆军骑兵,他们又能去哪儿呢,又能做什么呢。他们投降讨逆军是不争的事实,帮助他们攻占涂先更是无可辩驳。
就算能侥幸回到泗阴,以自家府君的性子,也必会怀疑他们的忠诚,届时他丢官罢职在所难免,搞不好还会死得不明不白。
而这支军队所有人,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打散编入其他军队中还算是好的,就怕当了填旋,再次送到战场送死去。
向然之一边想着,一边又迷迷糊糊起身,招呼手下将官,组织士卒收缴兵刃甲胄。
等到军备都收上来以后,他才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下了决定,不禁苦笑一声。罢了,现在还是给讨逆军卖命算了,至少有饭吃。
天可怜见,他向某人甚么时候恁的轻贱了,一顿饱饭就能被收买。
“都尉,兵刃和武器都收上来了,您派人点点。”
“哈哈,这倒不必,向将军的为人,某家还是信得过的。
还没吃饱吧,你受了伤,倒是要多吃些养养才好。某家还指望你继续打胜仗呢。”
说着,刘布将没怎么动过的肉干稠粥递给向然之。
向然之怔了怔,随即接过稠粥,当着刘布的面便大口喝起来。这是在表明,就算里面加了料,他向某人也认了。
刘布见之哈哈大笑,背在身后的双手微微摇摆。位于他身后的一个将官见了,便招呼来亲兵耳语了几句。
随后营地四周便有一阵微弱的声音响起,却是被刘布早早安排好的弓骑兵缓缓撤离下去,不再引弓对着泗阴降卒。
等到所有士卒都吃得差不多了,满意地拍拍鼓胀的肚子时,去筹措粮饷的军司马才率部押着一车车粮草钱财回来。
“都尉,那些世家豪强倒也识相。仅这一次,加上府库里缴来的,便足有三万余石粮草,五百金,五十万钱。”
“善!”
刘布很满意这次的收获,此前他们每破一城,碍于敌军的不战而降,不好向城中世家下手,导致每次收获不佳。
不过这次倒是给了他们一个绝佳的把柄和借口,不乘机捞上一把,怎么对得起那些殉职的涂先官员。
“你部快些用饭,随后稍事休息,便立即开拔。”
时间不等人,要快些去下一个城池才是。虽然现在时候不早了,但由于快入夏了,白天时间长,在天黑前还能赶不少路。
大军很快开拔,继续往东边行进了二三十里,才停下来安营扎寨。让泗阴郡兵没想到的是,今天晚上竟然还有两个饼子作为饭食。
许多人因为下午吃得很饱,加上没有走特别多路,倒也不太饿,所幸留到明天再吃。这样就算明天再急行军一天,也不至于饿得胃疼。
在随后的七八天里,吃尽了饥饿苦楚的泗阴郡兵,在破城饱饭的激励下,当真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除了一些不战而降的城池,每每遇到顽强抵抗的县城,便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般踏破城池,很是立下了一番大功。
而其中一些奋勇杀敌,表现优异的士卒和将官,还被刘布准许吃顿肉食,往后行军时也能多分到两个饼子。
如此便大大激励了泗阴郡兵,每每被分配到兵刃甲胄的士卒,不消向然之下令指挥,便一拥而上,状若疯魔般打破城池。
在这般迅猛且不要命的攻击下,许多城池根本毫无招架之力,甚至不用一个时辰便能攻下。
值得一提的是,刘布规定若是敌军不战而降,无有仗打,那他们就没得饱饭吃。也因此,到后来奉命全权统领战事的向然之拒不受降,愣是说敌军乃诈降,指挥将士攻城。
而刘布也乐得如此,因为这样,他才能弄到足够多的粮饷,好会去给陈迹交差。
“好啊!好啊!”
看着一车车望不到头的粮饷,刘布直乐得合不拢嘴。有了泗阴降卒,根本不用担心伤亡。而且这些家伙被调教后,竟然格外的能打,每每先登城池不在话下。
同时因为一段时间的相处,也碍于辅兵人手的不够,他还调了一批泗阴士卒帮着押运粮草。还特别说明押送粮草的,也能多吃饼子。
就为这,便有无数人挤破头地表明忠心,想抢到运送粮饷的位置。
待到实在没有足够的人手押运了,刘布这才下令回军,带着数之不尽的粮草和钱财踏上返程的路途。 19012/108614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