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攻克石苍以后,陈迹马不停蹄地继续南下,一路接连拿下十余座城池,所到之处,各城无不是望风而降,百姓更无不箪食壶浆以迎讨逆。
大军行进了半月有余,兵锋便直指庐阳治所,安和城。
安和,太守府内。
庐阳太守汪意已经砸碎了慢慢一屋子的瓷器,以发泄心头的怒火。
“废物!全都是废物!吃着本府的俸禄,一个个投降得比谁都快!
来人,将各城投降县令的亲族,给本府满门抄斩!”
“府君不可,至今已有十余县令献降,那便是十余世家,彼辈联合起来,实力不弱,我郡实在是没有多的力量去对付他们了。
当务之急,应是集结全部兵马,于安和城与敌军决一死战才是。只要撑上些许时日,等到泗阴援军来了,定能歼灭来犯敌军!”
太守府长史看着自家府君已经快疯了,连忙出言劝说道。
就现在庐阳的实力,不过两万都不足的老弱病残,能守住城池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分出去对付各地世家啊。
“派去泗阴的使者,可回来了?”
汪意冷静了下来,正了正衣冠,又恢复了往日的气度。
“还未。不过想来泗阴不会拒绝,定会出兵相助。须知此前两郡联合出兵,被敌军一举歼灭,敌军既然来打我郡,断然不会放过泗阴郡的。
泗阴太守也不会不知晓这个道理,须知唇亡齿寒,他定会派兵相助的。”
“若是泗阴援军来了,也依旧打不过陈迹那厮又该如何?”
须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自讨逆军成立后,南下这一段时日里,汪意早就把讨逆军主将陈迹的身份扒拉个底朝天了。
太细的不知道,但是也清楚了八九成。这厮自出道以来,就没打过甚么败仗。昔日兴丰战有他,歼灭云国边军残部有他,石陵之战还他娘的有他。
这么多战事,别人光是达成一件就够吹一年牛皮的,人家愣是全部完成了。而且还基本都是他献策,且亲自完成的。
这么一个出道即巅峰的人物,饶是汪意宦海沉浮数十年,每每想起来,都有点怵。这厮不仅擅长阴谋诡计,揣测人心,还他娘的阴狠至极。
他能让赵正给他封出个讨逆将军的官职,完全就是踩着累累尸骨上去的。真真是个阴损毒辣的人物。
汪意自认为甚么不是好人,但这辈子弄死的人,怕不是还没人家陈迹一个零头多。
“这……”
长史显然也知道陈迹的战绩,当下也不知道说甚么才好。
打仗这种事,不是靠人多就能取胜的。就现在庐泗两家的歪瓜裂枣,就算依着安和的坚城高墙,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守下来。
“主君,泗阴郡尚有数千精锐,若是他们能给敌军打个出其不意,届时我军再与之里应外合,不愁歼灭不了敌军啊。”
汪意手下一心腹幕僚低头想了一会儿,随即道。
这幕僚非是太守府里的属官,只能算是汪意私人征辟的家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过如今非常时局,就算拉到一起议事,也没人会说半点不是。
“哼!李士章那厮,最是小家子气,就算来援,也断然舍不得把那些仅剩的精锐派来。本府若是指望他,不如趁早投降来得划算,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李士章,也就是泗阴太守李文,与汪意早年间便相识,又在临郡为官多年,自是知根知底。
“眼下敌军已在城外十余里处安营扎寨,想是很快便要攻城。尔等平日自诩智谋非凡,如今怎得连一黄口小儿都对付不了。
瞧瞧!在座的诸位,可都是那小儿的父祖辈啊!真是羞煞死个人!”
一众属官幕僚听了自家府君的话,不禁分外尴尬。这府君哪里都好,可就是这张嘴,怎么损怎么来。算了,被喷得都习惯了。
“府君,敌军一路南下,离明阳已是数百里之遥,粮草辎重运输可谓千难万难。不若派请一队人马,袭击敌军辎重粮草所在,则敌军不战自溃。”
“我们都能想到的,陈迹那厮会想不到?此獠虽然年纪轻轻,但智谋韬略确是不凡。粮草这般重要的东西,他有岂能没有准备?
本府很早便遣人打探,得知他派了一千精锐士卒并五千余辅兵,特意护送粮草辎重。没到一处安营暂歇,还会派许多人马前去接应。
若是搁在以往,本府有良将,有精兵,就算不惜代价,也会派人去袭击敌军辎重。
可现在不是没有嘛。不说精兵了,顶得上用场的良将都拿不出一个囫囵的来。还要本府亲自下场指挥,真是要尔等何用!”
汪意的目光狠狠投向以郡尉为首的将官一列,又不禁叹了口气。
能打的都死了,剩下的都是群混日子的。尤其是这郡尉,要不是家族在庐阳甚有势力,哪个会让他坐这郡尉的位置。
从出生起就开始纨绔,他娘的纨绔了四十多年了,每天正事不干。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还一天换一个娇娘耍,就是生不出一个带把的来。
还有手下这一票将校,都他娘的一个德性!也不知道骑娇娘骑惯了,能不能骑得动马。
“本府乏了,尔等都散了吧,各司其职,整肃军备,安排城防,征召青壮,统筹粮草。
晚上再议,再议。”
汪意感觉心很累,正要挥散众人,却听手下一刚招来没多久的幕僚道:“府君且慢,在下有一计,或能帮得上府君。”
众人闻声望去,却见是刚进汪意门下两个月的幕僚公输亮。不过他自打进了太守府以后,就一直是个小透明,没献过一个计,没处理过一次政务。
也就是汪府君为了显示自己的雅量,以及公输亮的确有才华,要不然早就赶出门去了。就凭他喊得是府君,而非主君,就他娘的能扫地出门。
咋的,你一非太守府属官,二非各地县令,喊什么府君。既做了家臣,供你吃供你喝的,喊个主君不过分吧。
“景明难得献策,尽管说来便是。”
“府君,在下听闻庐阳军已横扫霍国东昌郡,现在正在东昌郡休整,并与霍国拉扯,短时间是无法有像样的进展了。
而府君与庐阳军总兵一文一武,在庐阳为官多年,想是交情匪浅。是以在下以为,或可引为外援。”
汪意听了,登时眼前一亮。对啊,他怎得就没想到这个呢。只是白涣那厮,向来胃口大,不许诺足够的好处,不会答应。
只是现在庐阳就剩个三分之二了,他实在没多的给他了。不过公输亮既然说了,想是有办法解决,且先看看他如何作答。
“景明想是还有未尽之言,不如详细说说?”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公输亮微微一笑,却不继续往下说了。
汪意会意,对众人道:“尔等且退下做事吧,本府有机密事宜要与景明商谈。”
“喏!” 19012/108386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