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城,监国府,书房内。
张言正召集了一众幕僚和文武商讨着战事。自大半个月前,赵正招呼都不打,就竖起大旗,找了个名义,派遣四万大军,号十万突袭泰丰郡。
明武朝廷一时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被连夺了数座城池,战火烧至泰丰东境,死伤无算。
“诸位,眼下明阳大军已连夺数座县城,我朝布置于东境的郡兵被击溃,一泻千里,伤亡巨大。
而孤的胞弟张语正率两万禁军驰援东境,想是能阻拦敌军的进攻。只是此次敌军来势汹汹,战力不俗,我朝怕是不好迅速将彼辈击溃。
适才孤收到战报,言说东境的郡兵被敌军设伏,全军覆没,主将刘初也战死当场。
不知诸位对此危局,可有妙计献与孤?”
张言自弄死了自己亲外甥,登上监国之位后,也开始了称孤道寡。还封了自家胞弟张语为禁军大将,统辖三万禁军,还加封了安国公的爵位。
张氏一族,就此支棱了起来。
此次赵正发兵讨伐,他见郡兵拉稀,便直接让张语亲率禁军两万精锐东进,以阻挡明阳大军。
只是他手下的这禁军名为禁军,但其中有不少人都是从郡兵里选拔上来的,拉低了禁军的平均战力。
再加上人又少,明阳大军的主将看起来也比较能打,他也实在没甚么信心能指望老弟快速歼灭敌军。
最要命的是现在东境的郡兵全军覆没,整个东境就只剩了那两万禁军,他就更不看好了。所以现在召集一班文武,希望拿出个好计策来。
“监国,赵正大逆不道,胆敢出兵我朝,该以叛逆罪处,当诛九族才是!
臣以为,不若把赵氏全族抄家,统统押送进大牢。或将彼辈送往前线,让敌将想想是要城池,还是要赵氏族人的性命!”
说话的是御史大夫林彦。自他被张言提拔后,彻底沦为了他麾下走狗第一人。
他每天不干别的,就带着手下一群御史,只要发现有人说张言的不是,或者有些违逆的苗头,便逮谁咬谁。一通弹劾下来,直接让人家破人亡,替张监国扫除了许多异己。可谓是忠心耿耿。
而且每次张言问话,他必然是第一个响应的,真是好不积极。其余一众文武,也早就习惯了这厮的谄媚,从不跟他抢这第一的位置。
“监国不可!赵氏乃泰丰郡望,齐国三百年天下,彼辈于泰丰的势力根深蒂固,和其余世家的关系盘根错节。
且族中私兵部曲、青壮隐户不知凡几,若是要动他们,势必引得彼辈跳反。如此一来,敌军和赵氏里应外合,我朝危矣!
除此之外,赵氏之子弟门人,于泰丰为官者极多,还有许多交好的世家官员活跃于朝堂和泰丰各地。单说广成齐氏,彼辈与赵氏百年联姻,早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齐氏于我朝出仕直极多,若是动了赵氏,我朝朝堂之上,怕是就要瘫了一半了!”
“周尚书所言极是。不仅如此,齐氏在军中将官也有许多,还有数人为一地县令,在泰丰势力巨大,万万不可对他们轻举妄动啊!”
张言闻言脸色迅速阴沉下来。他带着外甥刚来泰丰时,为了稳固朝廷,提拔征辟了泰丰许多世家子弟。
而广成齐氏身为泰丰三大郡望之一,自然是重点照顾对象。却不想当日的因,成了今日的果。
若是动了赵氏,许多与之有关系的世家必定不安,甚至直接跳反。这样一来,赵正都不用打,直接躺赢算求。
“那既然动他们不得,那诸君又有何可教孤,以解眼下之危局?如今齐国俱是多变,孤可没有精力与赵正多耗。”
“启禀监国,臣以为当施以怀柔手段,慢慢提拔靠拢我朝之世家官员,将与赵氏交好的世家官员尽数贬斥替换。
只要时间充裕,定能将各地,各军之紧要职位,尽皆换上忠于监国之贤才。是以为了大局,和敌军僵持于东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以安国公统兵之能,将敌军死死阻拦住,当是易如反掌之事。与此同时,还要故意输上几场,让敌军以为打下泰丰指日可待。
如此,在有希望之时,赵氏断然不会冒着天大的干系跳反,与敌里应外合。
而待到监国将各处官职换好了人,再设计以雷霆之势铲除齐赵两家,不仅可缴获无数粮草金银以充国库,还可俘获数万青壮编组成军,送往前线,供安国公调遣。
届时安国公麾下人马大增,再以金银激励将士,定能一举歼灭来犯之敌!”
“善!周尚书老成谋国之言,令孤豁然开朗,真不愧是孤之肱骨也。”
张言阴沉的脸色舒展开来,笑着捋了捋胡须,看着周尚书愈加顺眼起来。
“老臣愧不敢当。”
“呵呵,那以卿观之,当提拔哪些世家才是?”
“臣以为,当以阜城郑氏为首。”
“阜城郑氏?”
张言又皱起了眉头。他虽然不是泰丰人氏,但也听过阜城郑氏同为本地三大郡望之一,只是族中少有出仕者。
不过历代入仕的人里,无一不是做到了高官显贵。最盛之时,还出过父子两尚书的美名,在齐国声望不小。也正是因为此,跻身了泰丰三大郡望之一,还隐隐为首。
但是自张言立了明武朝廷,入主泰丰后,虽然征召过郑氏子弟,但人家根本不鸟。只是跟他说族中子弟学问尚浅,还要再多读几年书,就他娘的拒绝了他。
这也导致了现在郑氏除了在外地又几个做官的,在泰丰是一个都没有。张言虽然气愤至极,觉得郑氏这是看不起他。但碍于郑氏的实力,也不好动他们,只得作罢。
“周尚书这是何意?汝难道不知郑氏多次拒绝监国的征辟?汝现在要监国再下旨去郑氏,莫不是想看郑氏给脸不要脸,再次拒绝监国的好意?!
汝将监国的脸面置于何地?将我朝的脸面置于何地?
监国,依臣看,郑氏向来猖狂,就算为官了,亦恐生事端。不若征辟其余世家之人,也可作监国之臂助。
就如臣之林家,臣愿以性命担保,林家上下,尽皆对监国忠心耿耿,势必为监国效死,也在所不辞!”
林彦见张言皱了眉头,便直接跳出来说了周尚书一通。还直接跪地哭诉,言说自己的林家是何等的忠心,就想着张言能多征辟几个叔伯兄弟。
“好了,卿且起来,卿之忠心,还有林家之忠心,孤都是知晓的。来日必定重用,卿且宽心。孤定不负尔等拳拳效命之心。”
“多谢监国!臣虽百死也难报监国大恩之万一!”
林彦知道差不多了,也不敢再胡闹,直接给张言磕了三个响头,方才抹着涕泪起身。
旁边的一众文武见此丑态,心里不约而同地冒出四个字来:好一条狗!
“周卿,你且说来,为何是阜城郑氏?”
张言咳嗽了几声,随即把事情拉回到了正轨上,看着周尚书道。
“回禀监国,臣以为,如此乱世,郑氏想要维持住家势,族中子弟入仕在所难免。而此前拒绝监国之征辟,无非是待价而沽罢了。
眼下明阳大军来攻,郑氏不会看不出我朝之弊处所在。而这,也正是他们想要的。是以只要监国愿许以高位,授予权柄,郑氏势必大开中门,以迎天使!”
“善!” 19012/10834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