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随某杀啊!攻城先登,立功获赏啊!”
带着十余军士,混在民壮中间的一名庐阳队正大喊道。
他一边鼓舞着士气,一边持着佩剑大杀四方,以一对敌明阳手持刀盾的三个民壮,犹自不落下风。甚至还逼着他们节节败退,端的是勇猛无敌。
聚集在他周围的一众庐阳民壮见了,大受鼓舞,士气也不禁回升,跟着他左突右砍,一时间竟有突破这处城头防线的架势。
“嗖——”
就在这时,从后方冷不丁射来一支箭矢,正中正要取了一个民壮性命的队正的脖颈。
那队正猛地吐出一口血来,费力地挣扎着往后看去,只见到一个弓手眼眸冷漠,面露狰狞地看着他。
“嘭!”
庐阳队正到底是倒在了城墙上,再也没有爬起。而与他对敌的几个明阳民壮也迅速反应过来,连忙快步逼近,拿着刀枪砍杀了还在愣神的庐阳将士,让他们步了自家队正的后尘。
成功杀敌的明阳民壮大受鼓舞,士气猛地高涨起来,英勇地继续往前逼进,三个人硬是抵着十余人乱杀,很快便把他们又逼回了城头。
“杀!杀!杀!”
不远处正在奋力指挥手下将士的吴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连忙分出几个精锐将士带着十余民壮增补过去。
有了这股生力军的加入,这一处好不容易刚挽回点局势的庐阳军士,又被迅速歼灭。明阳大军再一次牢牢稳住了各处城头的防线。
这一边双方打得如火如荼,另一边在中军观战的常兴却是牙齿紧咬,双手握拳,死死顶着城上焦灼的战局。
“直娘贼!这些个明阳贼子怎得不用大弩机了!凭白要与某来打近战厮杀!这下好了,又要消耗恁多军力了。这些个辅兵民壮,当个填旋都他娘的没卵用!”
“将军息怒。末将以为,会不会是城中守军的辎重跟不上,那储备的弩矢早已寥寥无几,才会直接与我军近战厮杀。”
常兴旁边的一副将抱拳道。
“这位将官说得有理。想是伯盛兄判断有误,才白白枉送了这许多性命。
如若依旧按我等前两日战法,说不得早就打上城头了。哪还会一直在那里僵持着,半点都突破不了。
现在倒好,进进不得,退也退不得。直教贼子杀戮我军将士。真真是可惜了也!”
昨日被常兴坑了一把的张渊,今日自然也来观战。刚开始发现常兴竟然用辅兵来到填旋消耗敌军弩矢,可是把他气得不轻。直以为昨日的亏自己是吃定了。
没想到敌军今日不那么打了,也就刚开始射了几轮弩矢。到现在想是攻城的尽是些民壮,就采取近战的方式杀敌,还能练练兵。
可怜这常兴前番算计,到底是被老鹰啄了眼。让他张某人生生看了场热闹。今儿个,可算是来值了。
毕竟派上去的民壮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还白白让人屠杀了,搁谁身上能好受啊。
“哼!子才兄也无需在此妄言。以某观之,说不得就是敌军狡猾,故意保存实力,没用用上大弩机。某今日运道不巧好,正巧碰上了。”
常兴冷哼一声,又传令道:“传某将令!再派一营弓手上去,迅速攀上楼车予以箭矢射杀!还有多派一营民壮,不惜代价,也要掩护冲车给某撞开城门!
另外,让齐都尉亲率本部军兵并四营辅兵民壮,增补攻城部队,一定要攻上城头!
先登者,赏万金,良田百亩,官升三级!”
“喏!”
默默在旁边听着常兴下令的张渊,将其军令听罢,赫然吓了一跳。这常将军真是受刺激了,今日恁地下本钱。
就这一次军令,就派了整整四千人上去。虽然多是辅兵民壮,但也算是战力啊。若再加上之前派上去的近三千人马,今日一战,就直接弄去了七千大军!
他们拢共才多少人啊!不过这死的也是庐阳的人,跟他泗阴有什么关系。在他心底,还巴不得常兴继续加派人手。用人命堆,直接破开石陵城。
到时候庐阳大军有了战功,他们泗阴一部也能保存实力,皆大欢喜不是。
旁边的副将见自家主将被刺激地冲昏了头,有心提醒。但将令下都下了,若再撤回反而损伤士气。只得无奈叹了口气,继续看向城头观起战来。
“校尉,敌军看着是要不计代价,也要拿下城池了。看这冲上来的一个个军阵,怕不是有三四千人。”
“让他们冲!今日某家跟这些贼子死拼到底了!
传某将令!架好弩机,每架弩机旁增补二十名民壮,七名郡兵。引弦上矢,每隔一炷香,给某家射出十只弩矢来。
再让李都尉率手下弓手,三队分批攒射,不要可惜箭矢,尽数给某射杀敌军楼车弓手,并压制冲上来的敌军!攻城不停,射箭不止!此战过后,某家为他请功!
还有,命马都尉、吴司马率本部军马作预备队,随时准备策应,填补空缺。再分派五百郡兵,并一千民壮,于城头抛掷滚木礌石,并掩护弩机射击!
再命陈主簿,让后勤营快速准备滚木礌石,搬上城墙。无某将令,不得停歇!
另外,告诉孟县君,让其再征召些城中民夫农妇,多多准备干粮饮水,随时支援大军休整。”
“喏!”
钱猛看着城下愈来愈近的敌军,脸上闪过一丝狰狞。来啊!干他娘的!乃翁今日就跟你们这些腌臜死磕在这里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庐阳大军在齐都尉的指挥与率领下,极其艰难地顶过了一阵弩矢和箭雨,冲了足有三柱香的时辰,才终于冲到城下。
此时先前第一波派来攻城的民壮辅兵,早已战殁死伤得差不多了。而没有阵亡的,也已经心神崩溃,说甚么都不敢继续攀登,只倚靠在一架架楼车周围止步不前。
齐都尉指挥将士驱赶他们继续攻城。在砍杀了几个榜样后,剩下的人才麻木地拿起刀枪,往上攻去。
“嗖嗖——”
“嘭!”
“啊——”
新一轮的攻防开始了,数不尽的弓箭弩矢朝庐阳大军飞射而来,还有那滚烫恶臭的金汁粪水,滚木巨石,直砸地无数庐阳将士民壮衰落下云梯,不能再起。
看似和之前的战况一般模样,但是对于明阳守军来说,却完全没有之前的简单,反而是压力陡增。
这一次不仅加入了完整编制的庐阳郡兵,更有数千民壮予以辅助。都是体力尚且充沛的生力军啊。
而反观他们,被打得精疲力竭不说,人数也在不断减少。他们的正规军拢共也就五千人,打到现在还不足四千人。
虽然那些县兵民壮战斗力有所提升,但到底不是铁打的,战斗意志和士气也无法与郡兵相比。
在齐国军制序列中,郡兵本就是战力平平的存在,而县兵那更是屎一样的稀烂。
两者的差距,就好比明阳郡兵与明阳军的差距。这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场战斗就能追得上的。
庐阳大军这边,齐都尉带着数十亲随,身先士卒,在几个大橹手拼死的掩护下,硬生生顶着一波又一波的滚木巨石,金汁箭雨,甚至还有一轮弩矢,冲杀了上来。只是代价就是那数不尽的掉落在城下的辅兵尸体。
冲到城头一刻起,齐都尉立即抽出腰刀,对上一名明阳郡兵就砍杀上去。那郡兵早已在无休止的抛掷滚木之下,累得不得动弹,连反应都迟缓了些许。
猝不及防下,登时便被齐都尉砍杀在地。
“杀啊!”
齐都尉大吼一声,鼓舞着士气,随即便带着跟他一起杀上来左杀右砍,连连取了十数明阳守军的性命。
“敌将休要猖狂,某家钱校尉帐下军司马,前来会你。”
负责这一片城头防线的军司马正在竭力指挥将士守城,却见这边有个防线松动,眼看就要被敌军扎稳,便赶忙抽出腰刀来,大喝一声,就要与敌将厮杀。
“好胆!看某斩你!”
这庐阳大军的齐都尉乃军中悍将,微末出身的他,愣是从一介战卒,硬生生杀到了都尉之职,更是常兴的心腹爱将。
而这次派他上阵,也是希望靠着他的勇武,能挽回攻城的颓势。
“铛——”
两兵相接,摩擦出阵阵火花。两人只一交手,便试出了对方的成色。那明阳司马心下暗暗苦叫:今日碰上了一个硬茬子,这厮真是好大的力气。
原来刚才就这交手一合之下,明阳司马便感觉自己握不住手中的腰刀,虎口更是被震得一阵生疼。
“杀!”
齐都尉大吼一声,又连连砍了明阳司马几刀。那司马本就有些力竭,刚才更是被弄得心神恍惚,仓促之下来不及应对,只能苦苦招架,被逼得后退了好几步。
随后两人又交手十余合,齐都尉打得一下比一下猛,最后寻到了明阳司马一个破绽,虚晃一招,径直将刀突然翻转,一刀枭首。
“司马!”
不远处正在竭力对敌的曲长,见自家司马被敌将枭首,哀嚎一声,快步冲过来便举刀向敌将砍去。
“哈哈!来得好!”
这时候杀得上瘾,大发神威的齐都尉正在兴头上,趁着刚刚枭首敌将的余威,便立即对上那曲长,没几招便让对方随他家司马而去。
一时间,跟着齐都尉冲上来的庐阳士卒士气大振,连连压着明阳守军打,在这一处防线硬生生站稳了跟脚。
而没有了主将指挥的明阳守军,在这一处城头防线登时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眼看就要彻底溃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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