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迹揉了揉酸软的腰腹,打着哈欠走在街上。今日他艰难地从床上爬起,匆匆吃了早饭,便带着程来和李钦,跟着杨同出来,领略一下这三百年齐都的好风光。
“言痕,熙阳不错吧。远非固城可比,说实话我杨氏老家鸿城,也是远比不上此处,我也就没心思回去,只三年一次大祭祖的时候回去看看。”
“真不愧为大国都城也,确实难得一见。”
陈迹赞道。昨日马车上虽已粗粗领略一番,但到底看不真切。只有切身身处在其中时,才能真正感受到它的热闹繁华。
“只是你一个大男人带着面罩,不觉奇怪吗?周遭好多目光投射过来,我都难受死了。真是丢死个人。”
陈迹瞅了瞅杨同脸上的黑色面罩,无语道。早知道自己出来逛了,如今跟着这厮,何其丢脸也。
“你以为我想?只是京中权贵子弟甚多,见过我的也不在少数。若是我不戴着,认出我来可如何是好。
我明面上可是一个死人也。”
“杨氏还没把你活着的消息放出去?你是不是已经把实情告知你父祖了。”
“我杨同怎会是这般小人。不想言痕你竟然如此看我,枉我与你相知相交一场。
你也知道我在族中地位不俗,家里也是宠溺,前番传来战死的消息,直接刻了牌位进了宗祠。
如今我回来了,便被父祖认为甚是晦气,要选个好日子祭祭祖,告慰一下祖先,把我的牌位从宗祠中拿出来。
你也知道世家最是注重礼制,对祖宗更是怠慢不得,需有个说法。再加上这几日开朝,一众长辈公务繁忙,便顾不上此事,一直拖着。
而我想着言痕你刚好趁这几天酝酿酝酿,找时机与我祖父说上此事,这样一来我还活着的消息便不用传出去。
我为了你的大计,才这般作态,就是不想让别人发现,你却这般想我,我的心啊,真是剧痛也。”
杨同语气间满是委屈。
“如此说来,倒是我辜负了子和的一番美意。这样罢,今日我做东,子和一切消费,都包在我身上。只是还望日后在你祖父面前替我说上几句话。”
“那这不够,需请三天才行。”
杨同面罩遮住的眼睛中透露出一阵狡黠之色。
“成交。”
“哈哈哈!言痕畅快。走,哥哥带你去轻云居耍耍。每年的今日可是个好日子,京城十大雅楼轮番选个地方,开展一番花魁评比。
每个雅楼推出一个花魁,各自展示才艺后分出名次,随后便是拍卖出阁权,价高者得。每年的这个时候,必然会汇集一群王公子弟,好不热闹。
只是我虽然家世非凡,但家里银钱上管得甚严,又不好随便找人借点花差,因此每年我就只有看得份了。实在是有心无力也。
不过今日好了,有言痕在,想是不会让哥哥吃亏的。”
陈迹听得嘴角一阵抽搐。娘的,被他骗住了。他陈言痕出道以来,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这若是只以金钱论,怕是有些掉了花魁身价吧。”
“言痕说得极是,所以每个花魁都会提出一个问题,若是能回答出来,便可直接抱得美人归。
只是这些问题向来刁钻困难,往年答出来者寥寥,大多都是以金钱来竞拍。
不过言痕这般聪敏,想是难不倒的。今日就让哥哥开开眼界。若是言痕十个问题都答出来了,这十个美娇娘就都是你的了。
那时还望言痕分哥哥一个两个的,哥哥感激不尽,必在祖父面前帮你好好说话。”
陈迹听得直翻白眼,只说:“先去看看。”
一行人在杨同的带领下直奔轻云居而去。
看着眼前雕梁画栋,富贵而不失优雅的建筑,陈迹感叹一番。此生还是第一次来这般雅处,真是新奇也。
轻云居门口,无数穿着华贵的年轻公子往来其间,一看便是来做雅事的。
陈迹发现,其中还有不少穿着朴素的士子文人也一并进去。只听杨同道:
“这花魁盛事并不限制身份,哪怕是一乞丐也可进去。只是所有人都要交一金作为入场费罢了。
是故有不少落魄士子拿出攒了许久的钱,来此见识见识,想着若能答出问题来,不仅能抱得美人归,还能被一些公子看中,成为门客,甚至就此引上仕途。
所以每年来此的寒门文人也不在少数。”
陈迹点点头,解了疑惑,便交了四人的入场费,还多给了五金,在俏丽侍女的带领下,来到一处二楼的包房坐下。
这轻云居真是销金窟也,一金乃万钱,五金便是五万钱,堪称一个天文数字。
“言痕果真有钱也。往年我交了入场费和包房的费用后,便没多少钱了。如今跟着你享福了。”
陈迹懒得搭理杨同,招呼程来和李钦也坐下,从桌子上拿起茶杯啜了一口。
花魁评比很快开始了,一个个美艳绝伦的娇娘按着顺序依次来到一楼大厅的台子上献上才艺。
或是歌舞,或是音律,还有人献上了当场写书作画。让台下一众宾客看得如痴如醉,直瞪大了眼睛,目光贪婪而肆意地在这十个花魁上游走。
只是这些花魁都蒙着面纱,看不清面容,但从面部轮廓和身材来看,便知道不会差到哪里去。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评比结束,十个花魁依着献艺时宾客的打赏来排名。此后由低到高,每一名竞拍的低价都层层往上加。
而有打赏那位花魁的宾客竞拍成功,则可以用打赏的一半金额来抵扣竞拍金额。
陈迹弄清楚规则后,暗叹不愧是大城市,京城人士玩得就是比乡下花哨。
“言痕看中哪个了?这些花魁自小被培养出来,从无外人见过。若是言痕有意,可成为见到她真容的第一个男人。
我觉得三号甚合我意,那身材上上之选,颇为丰腴,远非他人青涩可比。”
“万一那花魁长得不尽人意怎么办?”
陈迹奇怪地看了杨同一眼,想着身材好但长得一般的也很多啊。
“言痕有所不知,十年前花魁评比有十三家,只是就有三家正如言痕所言,长得只是中上之资,根本够不上来评比的资格。自那以后,就只剩十家了。
所以言痕大可放心。”
“八、九皆是不错。”
杨同奇怪地看了陈迹一眼,八和九一个书法,一个作画,才艺缺缺,让人提不起兴趣,为何会选这两个。
陈迹自然不会说只是单纯觉得数字不错,反正开盲盒,都是一样的。
两人闲聊间,十个问题尽数报了出来。陈迹听了,发现无非是诗文音律,兼之书画之类。作出来需要花魁本人满意,且得到绝大多宾客的承认叫好。
其他陈迹不懂,诗文还是有点东西的。只是眼下需低调行事,怎么可能大张旗鼓地去扬名。所以就此作罢,打算用钱砸,给杨三郎一个交代。
毕竟答应他的事,力所能及的总要做到。再者也好进一步加深关系。
有道是一起那啥,关系蹭蹭往上涨。
刚才他已让程来两人回去取钱。这次出来,他可是带了不少钱,想着进京,少不得要花销打点。今日倒是用上了。
一番激烈的吟诗作赋后,无人能够功成,便来到了激动人心的竞拍环节。
这时,程来两人各自背着一个巨大无比的包袱赶了回来。也就是两人都气力非凡,寻常人拿都拿不起来。
“郎君,此番带了三千金来。”
三千金就是三百斤,一人一百五十斤,对他们来说不过尔尔。
“你这次来熙阳带了多少钱?”
杨同张大了嘴巴,他知道陈迹有钱,毕竟小半个兴丰世家的财富都在他手里。可也没想到他出次门就带这么多钱。
三千金什么概念,那是三千万钱啊,顶得上他这个小主簿多少年的俸禄了。
“差不多了,再多的也没了。
“你那么有钱,怎么不捐助一点给你家校尉。”
“公是公,私是私,赵氏也没拿出自己家的钱来补贴府库啊。再说了,我千里迢迢来此奔波,不比一些钱更值得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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