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陈迹笑得很猖狂,但显然他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当切身看到几千人堆在一起的完整或不完整的尸体,还有数不清的碎肉,更有只能看清人形的焦炭,他毫不客气地把隔夜饭吐了出来。
也索性是没吃午饭,否则吐得更多。
不过这次好歹还要点脸,知道吐胆汁的时候避着点人。
其实他完全不用在意这点细节,因为在场的人全都吐了。
天地良心,他们只是打打劫,收点保护费,顺便做做小生意的土匪,也没见过啥大世面。
见到这种炼狱般的场景,真是何苦来哉!
等把东西都吐干净,都快虚脱的时候,才缓过劲来。
柳大小姐第一时间招呼剩下的所有喽啰处理尸体,还不忘打扫战场,顺便让人去山卡把她老爹首级找回来,有尸体更好。
官军手上的武器,身上的甲胄可都是好东西。
众喽啰早就眼馋好久了。当下是一拥而上,也顾不得什么恶不恶心的了,奋力处理起来。
可惜就是甲胄难扒了一点,都和尸体牢牢地黏在了一起,要很用力才能扒拉下来,还拉丝的。
啧啧!不忍直视,可难为了众多喽啰又吐了一次。
虽然损坏了大部分,但是好好捯饬捯饬,休整休整,都是能用的。
这一装备上,再加上这次的战斗经验,柳叶寨的整体实力能翻上好几番。
柳叶寨可是第一次做恁大的买卖,可是得好好庆祝。
柳倾城为了庆祝这次大胜,当即下令厨房杀鸡宰羊,备酒摆席,让弟兄们好好吃一顿硬的。
还特意请了陈迹一定出席,毕竟不管怎么说,陈迹都是这次的首功之臣,不能亏待了,要不然还怎么让众人信服。
赏罚不公,历来是大忌!
陈迹这次倒是没拒绝,毕竟肚子里实在没东西了,可要好好补补。
不过通过这次大胜,所有人看陈迹的眼神都变了。
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是个废物,软绵绵的,骨子里却是孬坏。
真可怜了这副白白净净的皮囊,心思忒是恶毒!
陈迹不甚在意,完全无视众人异样的目光,大摇大摆地走进聚义厅,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坐等开席。
黄元等人见了,也没啥异议。
毕竟这位爷是真牛逼,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发起飙来可真是晴天霹雳。
等到天完全黑的时候,点起火把,把校场照得亮如白昼,几十桌席面就摆了上来。
一瞧席面,真是丰盛的紧,看来柳叶寨是把家底儿掏干净了啊!
几乎全是硬菜,一盆盆羊肉,一盘盘烧鸡烧鹅,还有几十坛酒,数不尽的白面馒头,再加上一些时令果蔬之类,把桌子摆得是满满当当。
“弟兄们,这次柳叶寨大胜,真可谓是上天眷顾!
官军来势汹汹,前番老寨主身死,又兼损兵折将,寨子岌岌可危。幸有众弟兄们团结一心,共同拒敌,更有新姑爷献出奇谋,大败官军,才有我们在此庆祝的机会。
来!众兄弟,我们先敬姑爷一碗!”
陈迹坐在柳大小姐旁边,正面无表情地听着她的获胜感言,手里拿着个肥鸡腿啃着。
一开始还正常的很,毕竟说来说去就这种套路,能指望土匪说出什么华美辞藻来。
可是你扯天扯地,干嘛要扯上我!还姑爷,我谢谢你先人老爹哦!
陈迹狠狠地扯了扯嘴角,心中腹诽,继续没得感情地啃鸡腿。
“我等敬姑爷!”
谁知众喽啰听了柳大小姐的话,也知道陈迹的姑爷名分是彻底跑不掉了。
当下还真是给面子,齐齐举着酒碗站了起来,朝着陈迹就开始敬酒。
陈迹无奈,只能放下鸡腿,举起酒碗起身,示意了一下众人,把碗中的酒灌了下去。
等敬完了陈迹的酒,柳倾城又开始了她的感言。
但是这下子和陈迹无关了,他继续把注意力放到了大吃大喝上。
等吃完了,就去睡觉,这一天可把他给累的,要好好休息才是!
柳大小姐和黄元等人忙着吆喝,庆祝,也就没人去找他搭话,毕竟有的是时间,不急于一时。
而且他们现在对陈迹的感觉,确实是有点怵。这位新姑爷是真的狠!
自诩积年土匪的他们,也是第一次见。五千人哪,说没就没了!
柳叶寨众人喝酒吃肉,闹到半夜才散去。
第二天正午,老大的太阳当空。阳光透过窗子,把屋子里照得亮亮堂堂,也驱散了初秋时候的凉意。
陈迹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晕沉沉的脑袋。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而且会尤为的口渴。但好歹昨天他还能记得回去的路,勉强算是清醒。
费力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桌旁,倒了杯水喝,才感觉好了一点。
陈迹推开房门,看了看太阳的位置,估摸着已经到中午了。
但是扫视了一遍院子,却没有发现食盒。
以往这个时候莲丫头都会来送午饭,也有碰到他这个时候还在睡觉的情况,她都会把食盒放在院子里。
但是这次却是没有。
陈迹只以为是昨天柳叶寨闹到很晚,王李氏在厨房帮忙弄到很晚,所以今天才误了时辰,也就没在意。
在院子里站了一会,陈迹又回屋里躺着去了,思考思考人生。
等到因为肚子开始叫了,这才回过神来。
无奈下床,去院子里看看饭送来了没有。
可是,这次依然没有。
不应该啊!莲丫头可从来没有漏过一次送饭。
陈迹心下有疑,打算去莲丫头家里看看。
毕竟他还是很在意这个小丫头的,也算是他的半个妹妹了。再加上,肚子确实有点饿了。
莲丫头曾经带着陈迹去过一次她家,所以他知道去她们院里的路。
当陈迹踏进莲丫头家院门的时候,却闻到了空气中有一股血腥气,飘散进鼻孔里,呛人得很。
他快步穿过院子,打开房门,发现莲丫头毫无生气地躺在血泊里,肚子上被利器开了个大洞,大概率是流血过多而死。
苍白的小脸上满是绝望和无助。
再往里看,王李氏半裸躺在床上,心脏位置被捅穿了,全身是血。下身更满是污秽,看起来已经死了很久了。
陈迹看着着满屋惨状,低下头沉默了一会,便面无表情地关上了房门,向聚义厅方向走去。
极其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眼底却有杀机闪过。
能一下子送几千人去死的他,早已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雏鸟了。
只是还不能完全做到古井无波,有待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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