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东北方向一里地左右,孙福率领手下十二个骑兵,正和对面缩成一团,举着刀枪盾牌的三十几个土司兵对峙,双方剑拔弩张,冲突一触即发。
孙可望十几岁从军,历经生死,行事向来强势,手段更是狠辣,云贵川的土司一般都不敢招惹大西军,更不敢违逆孙可望的命令,劫掠平民。
但总有人怀着侥幸心理,想要趁着清军攻打四川,大西军北上迎敌无暇顾及川南,川东偏远地区,百姓流散的机会,将流浪的平民劫掠为奴。
遇到这样的情况,双方基本上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只能一战。这是孙可望的命令,也是大西军的军威所在,绝不是小小的地方土司可以挑战的。
孙征淇策马赶来,看到地上两具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的尸体之后,眼神更加冷酷。穿越大半年,他早已经习惯了秦王世子的身份,对于任何挑战大西军威严的行为,都绝不会容忍。
更何况,孙征淇穿越之前,便不是什么善类,更没有那么多慈悲心肠,随即大手一挥,下令道:“无视秦王严令,杀我良民者,杀无赦!”
孙福得令,随即比了个手势,麾下骑兵立马意会,展开了进攻阵型。
十二个骑兵分成了三部分,孙福亲率六人策马前冲,另外六人分成两部从侧翼攻击。孙征淇带来的亲卫则是停在了原地,丝毫没有上前助战的意思。
笑话,这可是全副武装的天威营骑兵,面对一群普通的土司兵,甲胄都不齐全,若是以一敌三都打不过,那就别谈什么北上保宁,挽救危局了!这是孙征淇的自信,也是他要求北上助战的底气所在。
孙福率部进到距离土司兵大约一百步区域的时候,便开始减速。进入五十步之内,就开始掉转马头,在结成了简单军阵的土司兵正面,横向策马疾驰起来。
他们两人一组,马背上的骑兵开始熟练地使用骑弓抛射,箭矢高高飘起,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抛物线,往土司兵地阵地落下,土司兵军阵中立即发出了几声惨叫,随即有人哀嚎着倒下。
这不过是最寻常的骑兵战法罢了,但对于在多年混战中逐渐疲弱,缺少甲胄的地方土司兵而言,箭矢的威力却是十分致命。而步弓的威力虽然远胜于骑弓,但土司兵们射出的零星箭矢对大西军精良的铁甲而言,却基本没有效果。
这些土司兵们也知道自己犯了大西军的军威,心中后悔万分,他们原本以为大西军都已经北上了,才敢出来劫掠平民,抢夺财物的,哪里想到会那么倒霉?
现如今这种局面,便是投降,也难逃一死,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拼死抵抗。这是孙可望的命令,大西军中无人敢违逆,孙征淇更不会为了这些匪徒得罪孙可望!
说到底,这些土司兵不过是来打劫的,欺负平民百姓可以,但想和大西军为敌,那就有点痴心妄想了,更何况孙征淇的天威营还是殿前军中精锐的精锐。
就在孙福率骑兵正面牵制土司兵,使其无暇顾及侧翼的时候,土司兵军阵两翼传来的马蹄声越来越大,猝不及防之下,便已经冲进了一百步。
马上的骑兵还张弓搭箭,箭矢借着马速飞速射来,威力更甚,土司兵军阵中响起的惨叫声十分瘆人。便是那个不成规矩的军阵,此时因为遭受了三面夹击,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也早已经乱成了一团。
很快,两翼六个骑兵已经冲杀而至,那些土司兵难以抵挡,所谓的军阵彻底溃散,孙福随即打马,率部提速上前,一阵砍杀。
……
川南的夜色下,这座已经十分破败的荒村里一片漆黑,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村落外的树林里,偶尔还会响起几声乌鸦的哀鸣,气氛更是瘆人。
孙福率部解决完那三十几个土司兵之后,随即将救出的百姓编入了民夫的队列,打算送到下一座大西军的屯田地安置。
很快,天色便暗了下来,孙征淇一行数千人马已经进入荒村,并打算在这座荒村中度过一晚。
夜晚的风并不大,四周除了士兵布防,行走在长满荒草的村道中发出的声音外,便只剩下附近荒野中的乌鸦鸟雀被惊动时,仓皇飞起,惊叫连连的声音了。
虽然处于己方的控制区内,但孙征淇并没有大意,第一时间下令孙福派人占据了村落的制高点,并搭建了简易的瞭望塔和箭塔,安排了岗哨和斥候。
不止如此,他还派人拆去了几个进村通道附近的房屋,取来土石木材在这些地方修筑了简单的胸墙,设置了拒马,鹿角等障碍。
而在更远的一些地方,除了斥候以外,还撒下了一些铁蒺藜,挖了几个深坑,以防不测。
这可是行军打仗,孙征淇不想放松要求,更不敢有任何疏忽大意。
好在这支亲卫队装备齐全,训练有素,素养极高,在孙征淇的布置下,很快便完成了前期的工作。
毕竟只住一晚,又在己方的控制区,虽然说需要加强防备,但也都只是很简单地一些布防。
在确认荒村没有任何安全隐患之后,孙征淇便在孙福的亲自护卫下,往村里走了进去。
脚下是刚刚砍去荒草的土路,估计是好几年没人住过了,不少夯土的围墙,甚至是房屋墙壁都已经倒塌了大半,边上的荒草野树足足有人那么高。
就算是已经确定了一遍,走在前方的亲卫队成员仍旧是一面提着风灯,一面丝毫不敢松懈,小心翼翼地移动着,沿着夯土墙找到了一个已经没有院门的院子。
这是村里唯一没那么寒碜地方,也是孙征淇今晚的住所。
进了这户人家的正屋之后,在风灯的暖黄色的光照下,孙征淇只见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破烂的席子,背篓等工具,还有不少已经发霉变质,一踩就碎的麦秆铺在地上,空气中到处是飘动的浮尘,以及一股不知道是什么发出来的古怪气味。
看着眼前的一切,静静地听着村外乌鸦鸟雀依然不时发出的哀鸣声,不知怎的,孙征淇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口被堵住了一般,闷得慌。
以往只是在书上看过这样的描述,现在亲眼看到了何为所谓“俨同鬼域”之后,那种触动是难以言明的,整个四川,整个华夏,不知道得有多少个这样的荒村野地啊!
孙福安排了一小队士兵在院子内防守,贴身保护孙征淇的安全。
这些士兵明确了任务之后,迅速确认了各自的分工,休息的休息,警戒的警戒,放哨的放哨。
负责生火的那个士兵将地上的麦秆和枯草收集起来,然后又在院子西南角的一堆柴枝那里,取来了柴火,然后摸出了包好的火折子,在院子的空地上燃起了四个火堆来取暖。
黑暗的荒野之中,这个许久没有任何人烟的荒村,终于出现了许多星星点点的火光,还有不少四处游走飘动的光点,应该是巡逻士兵手中的火把。
孙征淇好不容易适应了屋内的气味,缓了一阵,又喝了几口刚刚暖好的酒,刚想睡下,却听到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不过很快又平息了。
孙征淇一时有些紧张,正准备让孙福去查看一下,便立即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随后便是孙福的声音:
“世子,没事,只是一个土司兵掉进了陷阱里,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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