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在乌兰布统草原,住了半个多月时间,年幼的沂王朱见深已经可以自己骑马出行,于是他便不再逗留,去向阿刺知院告辞。
阿刺知院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为他送行,席间透露出一个消息:
“本官刚刚收到大汗的旨意,命我参加下个月的那达慕大会,来确定国师人选。”
张旭闻言不禁又转起眼珠,颇有深意的劝道:
“看来这次那达慕大会,对于知院大人至关重要,大人打算将国师之位收入囊中,此行恐怕要多带些礼物。”
“将军所言极是,我蒙古物产贫瘠,还得请将军多多帮忙。”阿刺知院笑着说。
“没问题,本将军回京之后,立刻帮知院大人筹备礼品。”张旭爽快的回答。
“多谢。”阿刺知院说着,举起杯子向张旭敬酒。
吃过这顿饭之后,张旭便回到自己的军帐休息,第二天,则启程返回燕京。
张旭照旧同朱见深一起坐在马车上,思虑良久之后,掀开车帘喊道:
“马青,你过来。”
尾随着的马青,听到呼喊以后,当即打马上前,出言询问:
“将军,有什么吩咐?”
“你觉得咱们应该置办些什么礼物?才能让也先忌惮阿刺知院?”张旭直截了当的询问。
“这个?依末将看,最好是火器,只有您做的火器,才足矣震慑也先。”马青回答。
“有道理,咱们的枪炮是不能给阿刺知院的,再做一批手雷,应该可以达到目的。”张旭点点头说,随即吩咐道:
“你带着老迷糊、徐邦宁、小毛子等人先行一步,回去筹备礼物,调拨五车红绡坊的丝绸,再加五车一品堂的瓷器,顺道从扬州购买一万斤食盐。”
马青答应一声,随即喊上分给他的三名随从,纵马离开。
由乌兰布统草原赶往燕京,只有六百里路途而已,因此马青用了两天时间,便回到燕京,立刻修书调拨应用之物。
老迷糊随马青回来的目的,是为了制造手雷,因此刚刚进城,他便去兵仗局找洪师傅,订做了五十枚外形美观的手雷。
张旭则在五天之后,回到了燕京的安定门外,景泰皇帝为了显示对此次围猎的重视,特意派出文武百官,在安定门迎候“沂王”。
年幼的沂王朱见深,骑着一匹骏马,浩浩荡荡的驶入安定门,这举动惊呆了所有朝臣。
好半天功夫,他们才缓过神,纷纷拜倒在地山呼:
“恭迎沂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免礼平身。”朱见深同样摆着官腔回应。
文武百官道谢之后,才纷纷站起身。左都御史杨善,迈步来到内阁首辅陈循面前,朗声问道:
“陈循,你看见了没有?沂王殿下不足十岁,便可纵马围猎,你内阁换了他的太子之位,总该给天下人一个交待吧?”
这话引起了很多人的响应,纷纷围拢过来,盯着面前这位内阁首辅,等他给出一个说法。
陈循的脸色异常难看,匆忙推脱道:
“杨大人,这话可说错了,当初是王简上书,提议废除殿下的太子之位,奏折是由陛下批阅的,和我内阁半点关系都没有。”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看向王简,王简干脆不予理会,匆匆尾随着张旭的马队,步入燕京城。
张旭带着沂王面见了朱祁钰,把此次乌兰布统之行获取的信息上报了一遍,同时讲了他对阿刺知院的挑唆。
朱祁钰口头褒奖了侄儿朱见深,随后关切的询问张旭:
“依爱卿之见,阿刺知院必然得不到太师之位?”
“没错,但凡君主,都会担心部署的权利太大,所以微臣为其筹备的礼物越丰厚,越发会引起也先的忌惮,到时候也先非但不会给他太师之位,还要加以打压!”张旭回答。
朱祁钰点了点头,继续询问:
“照爱卿的意思,是打算利用也先和阿刺知院的矛盾?”
“如今我大明的骑兵,已经不具备远征北元的实力,所以只能利用他们自己的力量,互相残杀。”
“孙子曰:上战伐谋,将军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朱祁钰称赞道。
张旭闻言觉得很好笑,想想从古至今的肱骨之臣,好像还没有哪个只是从四品待遇?自己也算创了记录。
足足用了半个月时间,马青的礼物总算准备妥当,其中包括五车丝绸、五车瓷器,外加十几车海盐,再配上五十枚手雷。
阿刺知院见到这些礼物的时候,非常满意,当即调拨给张旭八十匹蒙古马作为酬劳,他自己则亲自押送着礼物,前往哈拉和林参加那达慕大会。
张旭交割完这批礼物,立刻返回燕京,照旧还是陪着沂王朱祁钰打麻将度日,一副不理政事的模样。
当然,每到春秋两个季节,他总会送一批金子入南宫,贴补太上皇朱祁镇。
直到一天午后,杨善有些公事没处理完,因此张旭的赌局三缺一,只好各自散去回家。
张旭闲着无聊,便带上二驴子出门,到街头上闲逛。
两个人东瞧瞧、西看看的转了半条街,也没有遇到看中的东西。此刻身后突然传来个底气十足的声音:
“大哥,好清闲!”
张旭猛然回过头,只见朱镶骑马站在他们身后,马背上还驮着两个软绵绵的包裹,貌似是棉花和棉布。
朱镶每次见到张旭,都显得格外亲切,张旭对朱镶同样也是如此,微微一笑询问:
“贤弟,你这是要去哪?”
“回家看望老父亲。”朱镶回答。
“实在对不住,哥哥我无父无母,把大事给忘了,来到燕京这么久,也没有登门拜访。”张旭带着歉意说。
“哥哥言重了。”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跟你一起去府上拜访。”张旭笑着说,随即吩咐:
“驴子,去准备礼物。”
“多谢大哥美意,家父最喜欢美酒,大哥只要带上两坛美酒,他老人家就很高兴了。”朱镶倒是不客气,直截了当的说。
“去吧!买一车构酱酒。”张旭笑着说。
明朝所卖的构酱酒产自贵州遵义,乃是当世唯一的酱香型白酒,万里迢迢卖到燕京自然价格不菲。
张旭也并没有回去骑马,直接搭乘送酒的马车,赶奔朱镶家中。
城西广安门外,有一处朱家庄,朱镶的老父亲,就住在这里。
一座很普通的瓦房,周围的墙壁还都是泥土砌筑而成,任谁也看不出竟是个官宦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