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对于王简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但凡说起他那个横行乡里的侄子王大户,更是平生出几分厌恶之情。
但是想想自己如今处境艰难,杨宁始终在憋着坏为难自己,于谦则是一副耿直的姿态,不好结交。
略略思索过后,张旭笑着应道:
“承蒙尚书大人盛情,末将今晚必将登门拜访。”
“那好,本官在府上等候将军。”王简颇为满意的点点头说,随即上轿离开。
张旭回到驿站以后,当即命二驴子前往北镇抚司找朱镶,打听一个与今晚宴会密切相关的消息:王简的爱好。
张旭心里明白,第一次拜访王简,总得带点礼物,他不愿意花太多钱,所以务必投其所好。
直到临近傍晚,二驴子才把消息带回张旭暂住的驿馆:
“禀将军,朱大人已经打听明白,这位王尚书最喜欢沈周的字画!”
听到这话,张旭先是一愣神,随即猛然想起沈周的名字,诧异的说:
“我想起来了,沈周和文徵明、唐伯虎、仇英被称为明四家,他的画恐怕是价值不菲?市面上有卖的吗?”
“沈周就住在苏州,虽然小有名气,他的画还是很容易买到的,至于文徵明、唐伯虎、仇英都是些什么人物?末将从未听过。”马青好奇的问。
张旭眨了几下眼睛,恍然明白,自己所在的时代刚刚进入明中期,大名鼎鼎的唐伯虎、文徵明等人,可能还没有出生。
他并不过多和马青解释,当即交待道:
“你亲自去街上转转,买一幅沈周的真迹。”
“将军稍候。”马青说完,带着两名随从上街道去了,不到半个时辰,便买回了一副沈周的《魏园雅集图》。”
张旭对于水墨丹青彻头彻尾是个外行,只是打开扫了一眼,平淡的询问:
“多少银子?”
“十两。”
“挺便宜,咱们走吧!”张旭很庆幸的说。
除了这幅画之外,他还特意带了两匹丝绸,四盒茶叶,这样不会让礼物显得太过单调。
当他们赶到王简府上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王简等在正堂之中,见张旭进门,淡笑着说:
“张将军,你可是迟到了?”
“对不住,尚书大人,末将一路长途跋涉,有些困倦,所以午觉睡的时间长了些,还请大人恕罪。”张旭解释了一句,命部下献上礼物。
“张将军,此举有贿赂本官的嫌疑。”王简推辞道。
“大人言重了,这些都是苏杭一带的特产,值不了几个钱。”
“苏杭乃是富庶之地,产的自然都是好东西。”王简说。
“没错,倘若末将在山东为官,恐怕也只能送您几捆大葱。”张旭笑着回应。
王简闻言也是哈哈一笑,随即查看了张旭送的礼物,见到丝绸和茶叶都是颇为不以为然,当他打开那副水墨画的时候,顿时眼前一亮,笑着问:
“莫非将军也偏爱沈周的墨宝。”
“末将粗人一个,只是附庸风雅而已。”
“将军请入席,咱们边吃边聊。”王简客气的说,伸手指向正中位置的餐桌。
这位尚书大人做事还算周全,好歹也给马青准备了一个座位。
二人道了谢之后,才各自就坐,张旭率先端起杯子,敬酒道谢。
王简喝酒倒是豪爽,举起酒杯便一饮而尽。
三人你来我往喝了七八轮,王简脸上也有了醉意,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吃了几口菜,出言搭讪道:
“将军屡立战功,可知道因何不受重用?”
“大人是百官之首,末将的前程,自然都得由您做主。”张旭笑着回应。
“今日只有咱们三人,不必只说些奉承话,我这百官之首,徒有虚名而已。”王简回答。
“是吗?末将怎么没觉得?”
“咱们景泰一朝,兵部的大小事务都由于少保做主,刑部的事归杨宁独揽,本官虽然也是内阁成员,不过内阁首辅却是陈循老儿,我这吏部尚书不过摆设而已。”
张旭一边听,一边思索自己该如何措辞,直到王简抱怨完,他才出言询问:
“于谦大人统领兵部,打了一场燕京保卫战,升为少保理所应当,刑部杨宁尚书又何以有个柱国之位?”
“当初麓川之役,他作为监军前往督战,结果打了第一场败仗,后来征调兵将数十万击败叛军,落得个劳民伤财,陛下也是糊涂,偏偏还赏了个柱国。”
张旭闻言,自认已经找到了王简和杨宁之间的芥蒂,于是便不再多说。
拉仇恨的最高境界,就是让对方自己把仇恨说出来。他拿起酒壶,给王简斟满一杯,笑呵呵的说:
“大人,咱们只管喝酒,提这些不痛快的事,实在扫兴。”
“将军此言有理,本官敬你。”王简照旧大气的端起杯子向张旭敬酒。
张旭痛快的喝完,又回敬王简,喝完这杯之后,王简酒意愈浓,拍拍张旭的肩膀询问:
“将军,不知你可愿意归于本官门下。”
“承蒙大人不弃,末将求之不得。”张旭站起身郑重的施礼回答。
“将军请坐。”王简笑呵呵的说,随即又自信满满的讲道:
“本官虽然处处受制于人,不过对于官场还是很了解的,有我指点,保证你张将军官运亨通。”
“没错,日后末将唯大人之命是从。”张旭一副谦卑的神态回答。
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如今自己最大的对头是杨宁,想去对付那老儿,务必得拉住一位朝廷重臣,也好在朝堂上替自己说话。
王简喝得很尽兴,直到临近子时,这顿酒才算喝完,张旭带着马青,晃悠悠的告辞离开。
在驿馆之中休息了一夜,第二天起床之后,张旭还是像从前一样,赶往兵仗局拜见王诚。
王诚同张旭寒暄了几句,笑呵呵的讲道:
“听说将军上门,咱家便已知道你的用意,上次成公公说过了,欠你的人情已经还清,从此不再为你以身犯险。”
张旭听了就是一怔,此时想来,也是难为了那位和善的成公公,他本是朱祁钰的近臣,却背着主子陪自己去见朱祁镇。
如果此事被朱祁钰发觉,成公公也必然失宠。
虽然直接被拒绝了,不过张旭照旧留下了送给王诚的礼物,俗话说买卖不成情谊在,这次不行还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