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黄州夺船出海,便北过神龙湾,两日后,自安兴郡南上岸。他先率三千御营突袭安兴郡、同日夜袭铁州。
收复两地后,他下令休整,同时派人联络保州的耶律述德。这位特使在保州被奉为上宾,并带了四千石粮食和一箱珠宝返回铁州。
陈安平本意虽是要五千石粮,但看在珠宝的份上他也懒得计较。其后便是沿途收复通州、郭州。
陈安平收复郭州后,并没有听御营都指挥使的建议,急袭大宁江下游的龟州或嘉州,彻底切断女直退路。
而是率军往蓬山郡游山玩水去了,只因他听闻郡中有仙侣修行,具长生神通。他一时兴起,诸将皆拦不住。
巡游十日,眼见粮秣将尽,他方回师郭州。
正逢女直后军回攻郭州力竭之时,他指挥御营与郭州军民里应外合,大破女直后军,一路追杀到龟州外安义镇,斩首四百七十余。
其中有三十余生俘,被他下令在油中炸过,分给郭州军民下酒。
至此,他对自己是统兵奇才一事,深信不疑。
龟州、嘉州一日而复。他却不愿再赶路,下令御营从安义镇附近登船,渡铃头洲至通海县登岸。
原本围攻安北城的斧石台部孛堇海结,已知后军溃败,但自信能将南蛮席卷,便布兵北岸,要与南蛮兵马决一胜负。
不料陈安平错有错着,自通海县登岸出现在安北城南岸。
留在南岸监视安北城的突突骨所部随即被合击,无一逃得性命。
陈安平与北界都护奇辙合兵之后,渡江攻击海结孛堇本部,海结诈败变成真败,反被追杀回清川江南岸,一路南逃。
奇辙留在安北城继续清剿散寇,而陈安平也率兵进驻肃州,杀牛宰羊,鱼肉百姓。
陈安平看着城中秩序井然的样子,颇觉无聊。思来想去,又不想回平壤。那里虽有女直大营,但也有许多文武两班聒噪,让他无法惬意。
惊起的马蹄声传来,一骑人马飞驰入城。
这种紧张、惶恐的感觉,让肃州居民感到压抑和忐忑,却让陈安平感到兴奋和有趣。
他带着侍卫快步走向御营中军——一处上好的民房。
果然他披甲未久,便有兵士来报,说是慈州已经收复。
这让陈安平的快感迅速消失,懊恼和厌恶取而代之。
“谁干的?”
嗖。
一支羽箭扎在马前一丈许。
哈儿和勒定马匹,向后一摆手。
十几个高丽乡民被推了上来。另有两个高大的女直人,手持旁牌。
城墙的守卫以为是哈儿和怕死,大声嘲笑他。可哈儿和一句也听不懂。
“不用担心我。你们保护好自己,把俺的话,给南蛮子说清楚。”
“是,头领。”
“是。”
城上的守卫渐渐安静,毕竟大笑和大哭,都是力气活。
“俺,多珍部,孛堇,哈儿和。”
城下的高丽乡民被迫大声吼起来,城墙上听得一清二楚。
“请问,城上,哪家,英雄。”
城楼上几个衣着讲究之人,窃窃私语了一会,无人应答。
“请问,城上,哪家,英雄。”
还是无人应答。
城外列阵的多珍部女直人渐渐哄笑起来。
哈儿和一抬手,哄笑声便细碎乃至消失。
“请问,城上,哪家,英雄。”
“奇家。”
陈安平无趣的勒住马匹,看着赶过来的武班将领。
“禀大人,慈州求援。”
“不救。”
陈安平说完,便纵马前出。他得知慈州收复是奇辙遣兵所为后,心里颇有不满。便即点兵出征,要去收复殷州。
只是三千御营,连番恶战,此时只有一千八百余兵堪战。
陈安平亲自至军营点兵,见实情如此,只得从肃州勇壮里挑了二百人从军,凑起二千余正兵,号称五千。
约五百御营伤兵,则留在肃州将养,被其视为后劲。此时他的“五千亲军”正走在肃州与殷州之间,遇到慈州求援使者并不稀奇。
那武班将领照实转告,却被慈州使者质问。
“王上何视民如草芥?”
武班闻言,知道使者是读过书的,便让他往肃州或安北城求援。
陈安平率军抵达大同江畔时,已近日落,他不耐渡江便即下令扎营。虽然御营将领有所规劝,他却一字也听不进去。
殷州女直守将得报高丽王亲军来攻,连忙整肃城防,并向慈州城下派出使者求援。
他担心高丽大军趁夜强攻,连自尽用的兵器和姿势都想好了,结果等到天蒙蒙亮,也没见到高丽军伍。
慈州城下的哈儿和劝降不成,便即下寨。他勒令捉来高丽乡民,置于城外,让他们整日哀嚎求饶。倘若嚎不出来,就砍两刀。入夜时分,他却收到了殷州的求援。
他担心殷州一失,自己后路断绝,回不到故乡。连忙召集族中勇士三百余人,连夜出发想要增援殷州。不料天亮前竟摸到了高丽大军营寨。
哈儿和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带人踹营。陈安平所部仓促应战,兵将混乱,又兼新募民壮失措推倒营火,更加剧慌乱。
原本大营靠近江河,并不惧这点星星之火。可慌乱之间,无人统筹,终致失利。
待到天亮哈儿和点检缴获,竟是十分喜人,便连高丽王大印、佩剑、御盔御甲,也都落入他手中。高丽人首级倒是不多。但经此一败,哈儿和料定其无能再威胁自己后路。
为免夜长梦多,他撤慈州之围,并劝殷州守将与他合兵,共约三千骑,一同押运缴获、劫夺的大量物资。
沿顺州、铁瓮县、撤往耀德镇,再从此地顺流而下,经和、定二州返回安东府,这是后话。
哈儿和撤往耀德镇时,达卢古斡论正在围攻平壤,并陷入苦战。女直人擅于野地浪战,于阵战、攻城并不见长。
他们掳来不少工匠,但造作的器械总是很容易损坏。达卢古斡论想要杀人立威,可诸部都觉得心疼。最终只能无奈。
达卢古斡论在高丽遇阻的消息,传到了大同。纪函德虽然很克制,但纪崇义对陈安平的态度却变得非常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