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元熙三十年。
这一天是元熙三十年的第一个夜,亦是无数人注定要失眠的夜晚。
皇宫早朝一结束,整个汴梁城炸了锅,以郑国公李纲为首的十六名勋爵被锦衣卫抓了!
随便一位勋爵大人提出来在汴梁都是有名望和地位的人,却被陈安平一起抓了。
无数人都在盯着这件事,奏折雪花一般飞向了皇宫,请求元熙皇帝裁撤锦衣卫、治罪陈安平。
更有许多大人跪在元熙皇帝的寝宫之外,请求将陈安平下罪入狱,抄家灭族。
又恨又怕!
那些人对陈安平的心思有此四字最能说明,他们恨陈安平入骨,因为今日被抓的是李纲等勋贵,明日他们也可能被抓。
锦衣卫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剑,令其寝食难安。
他们也怕,锦衣卫的权柄之大能越过三法司,直接入府抓人,谁能不怕?
但他们的怒气又不能发在元熙皇帝和太子萧焱的身上,陈安平就是最好的发泄点。
谁知官员们从早晨跪到中午,奏折洋洋洒洒几百入了养心殿就没有半点动静。
没人能摸得准元熙皇帝的意思,直到傍晚时候杨涟捧着圣旨出宫。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擢升陈安平为锦衣卫指挥使,赐千金,赏玉龙驹。
玉龙驹乃是皇室独有的一种特殊马匹,通体洁白没有一丝的杂色,据说是万里挑一的良驹。
在太阳下面奔跑的时候身上会泛起金黄色的光芒,故此又称为黄金驹。
积英巷,陈府。
萧允儿焦急的等待着,从今早开始萧允儿就处在紧张的情绪中无法平静下来。
随着陈安平的日子久了,萧允儿对朝中的大事多少了解一些,李纲是何人呀?
当朝皇后的亲哥哥,五军都督府都督,大魏仅有的几位公爵之一,权势滔天。
和李纲对上了陈安平焉能平安无事?
王朗、白羽都来到陈府看望萧允儿,就是怕她失了神再出事。
“弟妹别慌,陛下的谕旨已经去了锦衣卫指挥使司,我已经拜托张龔去打听消息,一会儿他准回来。”
萧允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手绢都快被扯的变形。
“万一,万一陛下要降罪给夫君怎么办?不是有一句话说的么,伴君如伴虎。”
王朗吓得一哆嗦连忙制止住萧允儿的话头,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夫人!张公子回来了!”
马仁九一路小跑着进来,他身后正是大步而来的张龔。
“张公子,陛下的旨意如何?我家夫君没事吧?”
萧允儿的心缩成一团,生怕听到任何关于陈安平不好的消息。
“嫂夫人莫着急,陛下已经下令擢升陈兄为锦衣卫指挥使,赏赐千金,还有一匹玉龙驹!”
王朗听完脸色变得极其精彩,萧允儿喃喃说道。
“那是不是说明夫君不会有事,陛下依旧信任他?”
王朗为了让萧允儿安心,便为她讲述起玉龙驹的来历。
玉龙驹原本不是中原地区所有,来自于西域地区。
大魏建立之前天下战乱不断,太祖皇帝起兵之时救了一伙马贩子吗,马贩子为了感谢太祖皇帝的活命之恩,就将那批骏马送于他。
这批骏马中有一小半是浑身毫无杂色的白色骏马,其中最神骏的一匹被太祖皇帝选中成为坐骑。
此马随着太祖皇帝逐鹿中原、南征江南,然后又辗转评定辽东大宁、云南等地。
传说太祖皇帝有一次兵败和众将失散被敌人追击来到一条河前面,眼见着就要被追上杀死。
玉龙驹犹如被真龙附体,竟然一跃过了那条河,救了太祖皇帝一命。
太祖皇帝感慨之余就为良驹赐名——玉龙,那之后玉龙驹也成了皇室专门使用的珍贵马种。
“如今陛下赐予安平玉龙驹,就是表明对安平的支持和宠信,弟妹别再自己吓自己了。”
王朗顿了顿,又继续嘱咐她。
“我马上要回官署处理政务,你在家中务必关好门户,守住陈府,这两天汴梁城会乱,你保护好自己安平也能安心。”
不止是王朗所在的户部,刑部、吏部,包括张龔所在的五城兵马司,皆是行动起来。
锦衣卫,诏狱。
陈安平在邱真的陪同下走入诏狱,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负责诏狱的人原本是天牢中的管事,名叫刘镇远,是个心思通透圆滑,又熟悉酷刑的官吏。
“指挥使大人,佥事大人请看,今天早上关进来的一十六位大人都在里面呢,下官亲自清理的牢狱,不敢有丝毫怠慢呀。”
陈安平升职为锦衣卫指挥使以后,邱真顺势成为了指挥佥事,协助他处理案子。
“刘大人有心了,里面的人交代其罪行没有?”
陈安平随口问了一句,刘镇远讪笑两声搓搓手。
“回禀大人,您也知道里面的都是贵人,没有您的旨意下官不敢私自动手。”
别说公爵了,就是侯爵的地位也比他一个管牢狱的高上太多,谁他都得罪不起。
“去看看李大人。”
陈安平背着手一步步行走在走廊中,两侧被羁押的人纷纷朝他偷来怨恨的目光。
养尊处优久了遭遇这样的折辱,他们焉能甘心?
一直都到了走廊的尽头,这里是牢狱的最深处,四周都没有凡人,只有李纲被关在里面。
陈安平和邱真走进去的时候,李纲正悠闲的品尝好酒好菜。
“你先出去。”
将刘镇远支开后陈安平走到李纲桌对面的草团上,闻了闻酒壶。
“樊楼的酒?李大人倒是蛮懂得享受的。”
李纲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夹菜继续吃,瞧着胃口还真不错。
“李大人果真不同凡响,来我诏狱里面还镇定自若的,李大人你是第一个。”
李纲闻言瞥了陈安平一眼,冷笑。
“本官有公爵爵位在身,丹书铁券在手,有何可惧?你敢对本官用刑不成?”
对公爵用刑,这事要是传出去陈安平别想有好结果,光是言官的参奏就能将他定罪。
“用刑倒是不至于,但是该审问的还是要审问的,李大人,你李家的商行和各地缴纳税粮的官员勾结一事,你该不会否认吧?”
李纲倒了一杯酒,爽快的承认。
“陈安平,本官在太极殿之外已经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是我府中的下人瞒着本官做的,你还想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