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本部骑兵以及中军两万骑兵拖住白起的杀神军,吩咐士兵尽量抛下杂物,全力赶路,日夜兼程,明日午后应该就能返回庞煖将军驻守的第一垒城,只要坚持住,王上必会派遣平阳守军回援。此次战败虽然伤筋动骨,但上党郡诸城守军未动,长平依旧稳固,只是可惜了我赵国二十多万子弟。”赵平回望已经与秦军先锋部队交战的赵国前军,喟然一叹。
“此法不妥,若是骑军全亡于此地,到第一垒城的百余里路,我们就再无反击能力,岂不是要被白起当成游猎的猎物。我雁门边军自成立起干的就是以步对骑的活,殿后之事,当仁不让。”陈奇拍了拍自己胸脯,环视了周围一圈将领,断后一事事关全军生死,必须得有一支强军殿后。遍观军中诸营,只有一兵未损的雁门军才能担此重任。
“赵国今后还需要你等良将强军,岂能白白折损在这。”赵平心知陈奇所言不错,但雁门军乃是由赵亨倾尽无数心血一手打造,平白折损在此地,叫他如何有脸面去见赵亨。
“将军,若是这块肉不够肥,怎么能够引秦军主力前来,不够硬,又如何能给其余将士创造生机,三十万大军,唯我雁门军可当之。”看着秦军不断从四周如同浪潮涌来的士兵,陈奇言辞恳切。
“既然如此,我是主将,断后一事当由我来。”
“将军莫要玩笑,军中大忌临阵换将,就算是赵平将军实力在我之上,也不可能如我一般了解各营各将脾性,如臂使指。这二十多万大军能否成功回国就看赵将军的了。”陈奇看了一眼车中昏迷尚未醒来的赵括,赵括亲眼目睹庞上马率魏军临阵反戈一击,气血上涌之下,当场喷出一口鲜血,便直愣愣的摔下马来,现在正在车上被随军医师救治当中。
赵括不省人事,庞煖又被其命令带领五万士卒守卫秦军原来的第一垒城处,也得益于这一决定,让这二十余万大军有了一丝生的希望。正副二将无法主事,赵平俨然成了这支大军的最高指挥者。而先前壮士断腕,果断抛下前军的命令也是他下达的,为此他不惜又将三个阏与卫的老将派了上去,务必要拖住王龁的大军。但就算如此,白起的杀神军一直在虎视眈眈,若是没有一支强军殿后,归途近百里路,就是赵军的噩梦。
“莫要再说了,现在分秒必争,多留一刻便多一份危险。”陈奇见赵平还想再说什么,直接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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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断,并吩咐左右卫士连忙点齐兵马,构筑防线,离去之前,对着周围所有将领重重抱了一拳,“今日一别,再无相见,愿诸位平安。”陈奇言罢一别马头,胯下战马登时嘶鸣不止,马蹄踩出一条白色线条直奔本部方阵。
望着远处整齐有素,盔甲铮亮的雁门边军,赵平心中纵然是有千言万语也无法说出口,其中不少将校尉官更是自己的旧识。而知晓自己命运的所有将士面色肃穆,不发一言,有的只是无尽的战意。
也幸亏刚才陈奇在赵括面前一闹,让赵括如鲠在喉,硬是没出动这一只精锐,才能让其完好无损。
“杀啊———”
面对迎面而来的密集箭雨,前排大盾士立起手中大盾,将整个身体挡住,弓箭打在盾牌上响起一阵金铁碰撞声。数千袍泽的死换来的是雁门边军更为强烈的战意。杀神军只来得及抛出一轮箭雨,就已经和雁门边军短兵相接。不少骑术精湛者,只当雁门军是普通军阵,直接操控着麾下战马越过前排长毛盾兵,却没料到早有无数刀剑在等着他,一阵寒光闪过,连人带马砍成碎块。本以为可以摧枯拉朽打破雁门边军方阵的白潜哪曾想到仅仅第一轮交锋,己方便损失了上千兵马。雁门边军自成立起,就与匈奴的左贤王部在雁门关厮杀了数年,论起以步破骑的本事,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匈奴的数十万骑军都没能让他们全军覆没,何谈杀神军这几万骑士。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王齕的大军。
“射!”
仅仅一轮失利,如何能让白潜甘休。在其示意下,第二轮五千骑同时冲锋,声势可比第一轮仅仅一千骑来的强烈得多。
陈奇手臂重重一挥,位于第三方阵的两千弓弩手将手中弓弦拉成满月状。不过杀神军人马俱甲,普通弓箭根本无法穿甲,除了少数箭射中了马匹裸露在外的眼睛,基本没取得什么效果。
杀神军冲过箭雨,余势不减,径直撞上前排盾兵,将其撞飞数丈。
“区区五千骑就想破我军阵,异想天开。”
两三丈长的钩矛从后方伸出,隔向马蹄,马匹吃疼,顿时倒地不少。随后阵后刺出无数长矛,将一个个落地的骑士刺成了血刺猬。
大军交战,人命如同草芥一般微不足道,一朵朵血花在战场上到处绽放。雁门边军虽勇不可挡,但面对的毕竟是十倍以计的秦军,在其不计伤亡的一轮轮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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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撑了一个时辰已是极限。
“你又何必做困兽犹斗?”战场之上,此时站着的仅剩陈奇一人,眼见他将长剑从秦军一个一品境都尉身上拔出。
“向来是将军马上死,将士阵前亡。”陈奇一把扯掉自己的头盔,左手将腰间的具带解开,将已经手骨断裂的右臂牢牢绑在身上,“兀那秦贼,想取本将项上人头尽管动手,赵国只有战死的将军,没有投敌的杂碎,我赵国大好男儿,如何做得秦奴之狗。”
阵前王会听到陈奇的话,脸终于变了颜色,须发皆张,一股怒火从心中燃起,秦国始祖秦非子原是商朝名将恶来之后,周朝亡商,秦非子不仅投了周天子,而且还为其养马为生,被冠以奴。秦国自从成为七雄之一,再无人敢提及此事,如今又被陈奇道出屈辱往事,如何不怒。
“本来怜你之才,想给你条活路,既然你执意找死,那就成全你。”
白潜早就迫不及待想出手,此刻有了王会首肯,直接就冲陈奇而来。
大敌当前,陈奇却从铠甲的暗兜中摸出了一个血色香囊,上面原先绣着的金线平安两字也早已被不知是谁的鲜血染成了红色。陈奇左手缓慢的摩挲着沾满了血腥气的香囊,眉宇之间尽是温柔。
“这个香囊你且带着。”自己每次与婉儿相见都是在她厢房后的竹林中,日复一日穿着淡青色的长裙,数日前,得知自己要出征长平的她从身后掏出香囊的时候,两颊布满了红霞,只是反复叮嘱自己要小心。
想起来自己的前些日回家时特意吩咐了将自己千辛万苦搜罗到的菩提竹,也不知道她瞧见了会是什么表情。料想一定十分欢喜。
耳边仿佛传来婉儿的婉转低唱声,“年少从军意气发,数年征战两苍茫。不求将军青拖紫,只盼将军早归家。”
“雁门军七万弟兄尽在此,小爷我这次不归家了!”
说罢,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迎了上去。
长平一战,秦军在付出了伤亡接近四十万的代价下,全歼齐楚联军。齐主将田禾野被俘,次年齐国以三城之地换回。赵国当场阵亡十万大军,随后一战,再亡七万大军。
据与雁门边军交战的第二战场幸存的士兵说道,第二战场惨烈程度远非第一战场可比。赵军以区区七万殿后大军硬生生磨死了秦国十六万大军,其中包括一万杀神军以及副将白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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