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小道看到茅三道时,神色一愣,似乎刻意在避开与茅三道对视:“茅……茅施主好。”
“哦,是帘风道长啊。”茅三道看了许久,这才认出是帘风小道士,“好久不见,全新装束,差点就认不出来了。”
茅三道记得清楚,上次半云跟斗魁在密室大战时,帘风就撒下师父独自跑的没影。
茅三道本以为帘风再也无颜见师父半云,也断定他不会再回北子岭,不曾想,他居然还是回来了。
并且,看帘风的这套新装扮,似乎这段日子过的还挺滋润。
茅三道虽有些惊讶,但也懒得去细细询问,他认为,这毕竟是人家宗门内事,自家师父都没计较,自己又何必虎头巴脑的去蹚这趟浑水呢?
有时候,少听,少看,少说,少问,才能活的长久。
帘风小道慢慢走进茅三道,低眉道:“是啊,好久不见,施主别来无恙。”
“嗯嗯,无恙无恙。”茅三道眼观四周,连连称赞,“啧啧啧,整个道观焕然一新,就连这“金来观”四个字,哦不对,是三个字,这三个字都金光璀璨,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透露着……”
说着说着,茅三道眉头微皱,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去形容,想了一会,才哈哈笑道:“透露着金钱的味道。”
“施主说笑了。”帘风小道一抖拂尘,抬眉问道,“不知施主来此是?”
关注点一直在道观上,此时帘风小道提起,茅三道这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连忙回道:
“哎呀你看我,净扯些没用的,我是来拜访半云道长,也不知道他的身体怎么样了?”
接着,晃了晃手中的烧鹅,“我给道长带了两只他最喜欢吃的烧鹅。”
说着,就将手中烧鹅以及补品递给帘风小道。
帘风小道用手给挡了回来,神色一下子变得沉重:“施主可能来晚了,贫道的师父他老人家前几天已经羽化登仙了。”
茅三道怎么会不知道“羽化登仙”的含义,这是道教一派对于道士去世后的昵称。
他显然也没有在意帘风小道此时对他自己的称呼。
听说半云羽化,茅三道仿佛被“轰隆!”一声的雷电击中,石化当场:
“道长羽……羽化了?怎么可能!”
帘风小道轻轻点头,眼中慢慢渗出泪水,长叹一声:“师父他老人家确实羽化登仙了。”
茅三道连忙冲进道观,对于帘风所说半云羽化始终不愿意相信。
万一,这是帘风跟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呢?
接下来,茅三道又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他,在道观里确实没有看到半云的身影。
道观内部,井然有序到有些匪夷所思。
并且,茅三道也没有看到一丝跟半云道长生活相关的痕迹,就像他从来没有在这个道观修行过一样。
“施主,贫道所言是真,并没有欺骗你。”
帘风跟在茅三道身后,见他不停歇屋内屋外寻找,忍不住再次强调了一遍。
茅三道情绪失落,全身如同散架般瘫坐在椅子上,许久后,问道:
“道长埋在哪儿?”
“在院后。”帘风回道。
茅三道看了眼院后方向,艰难的起身:“我想去看看他。”
“我带你去。”帘风一抖拂尘便领着茅三道往院后走去。
茅三道跟在帘风身后,顿然想起先前做的那个梦。
他当时梦见半云道长交代自己好好活下去,这与刘爷爷跟自己挥手极其相似。
茅三道这才明白,这都是他们在“临走”时跟自己做的最后道别,可当时的自己并没有思量这么多。
其实,很多事情冥冥之中已经在向你传达某种暗示,只不过,大多数人会不以为意罢了。
半云墓地不远,就在观后的一片小树林。
很快,便已到达。
看着跟前一块凸出来的土丘,茅三道感慨万千,眼底涩意翻滚,他蹲下身子,将手中烧鹅以及补品放在半云坟头。
“道长,我来看你了。”看着刚垒不久的半云新坟,茅三道重重吐出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没想到书屋一别会是咱们的最后一面……”
茅三道有些费解,半云无论怎么说,也属于世外高人,对自己的伤势轻重肯定知道的非常清楚,那天书屋大战后,他亲耳听到半云跟自己说过,身体并无大碍。
所以,怎么会突然就羽化了呢?
茅三道不觉得半云会对自己说谎,而且,他当时也有看到,半云虽说身体有些虚弱,但斗魁并没有伤到他的要害。
茅三道觉得这其中存在着疑点。
难道是,
他杀?
刚冒出这个想法,茅三道又认为有些说不通。
半云实力摆在那里,就算伤势再重,对付几个人应该不在话下。
再者,半云道长常驻北子岭,两耳不闻窗外事,除非有人有事相求,不然也不会下山,更不会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所以,被他杀的可能性几乎不大。
话虽如此,可茅三道总觉得半云的死有些蹊跷。
总之,就是不相信半云的死是因为伤势加重后导致。
突然间,茅三道将目光转到帘风的身上。
会不会跟他有关联?
有时候,最安全的人,也是最危险的人。
茅三道突然射来的目光就像一道寒光刺透心脏,帘风吓得一怔。
难道……他发现什么了吗?
帘风极力迫使自己镇定,表情极其不自然的问道:“施主,怎……怎么了?”
看着帘风一脸纯真无害的样子,茅三道又撤销了对他的怀疑,他实在找不出帘风害死半云的动机是什么。
没错,帘风在密室时是曾舍弃过师父自行逃跑,可这也是因为他生性胆怯所致,不能说明他有杀害半云之心。
另外,半云是帘风师父,所谓“弟子事师,敬同于父”,可想而知,世人是很看重尊师重道这一行为。
而如果杀师违道、背叛师门,那这种就会被世人所不容,对于一个跟了半云多年的帘风来说,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不可能不懂。
综合种种,茅三道觉得帘风害死半云,没道理。
所以,他觉得自己的怀疑也没有任何根据性。
“施主?”
茅三道失神般一直盯着自己,帘风越发的感到不安,他伸手推了推茅三道。
“不好意思。”茅三道这才回过神,赶紧收回目光。
帘风问道:“施主刚才是怎么了?”
“我刚才……”茅三道眉头微皱,转身看着半云的墓回道,“我刚才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施主是想起刚来北子岭的时光吧?”帘风慢慢走到茅三道旁边,看着师父坟墓,神色凝重的长叹一声,“那时,师父身体健康,一顿能吃下整只烧鹅。”
“是啊,风云变幻,世事无常。”茅三道默默点燃一支香烟,吐出烟圈,问道:“请问,道长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