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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开始崩塌的大明内阁

    朱厚照一皱眉随即苦笑一声:“马大人,话是没错,可朕还年轻,没有先帝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修养,真的是不厌其烦。唉,皇帝也是人,总有不顺心的时候,朕只想需要的时候,有块清净之地,不过分吧?”

    是啊,皇帝也是人,也有饮食男女的烦恼,总不能要求皇帝是圣人吧?人家都承认不如先帝贤明,一下把马文升到了嗓子眼的话堵住,搞得马文升一阵咳嗽。

    李东阳走进来,轻抚马文升背心,对着朱厚照说道:“陛下言之有理。这些宵小确实可恨!不过,陛下,天子持重器,自然就是天下臣民眼中的中心。有些事也是没法子,陛下以为如何?”

    朱厚照眉头再次皱起,摇摇头:“所谓萧规曹随朕不取也!李大人,这天下时时刻刻都在变化,老一套的好东西,放在今日未必就好。先帝勤勉,可如此劳累也未曾如三代。如今朕不愿走先帝的老路,不是先帝的路不好,只是时局有变。看,这是吴王的奏折,短短半年间,大明已经和异国打了两仗。先帝时有这样的事么?刘瑾,拿上来!”

    刘瑾拿着一个账本双手奉上,朱厚照把账本交给李东阳:“短短半年,吴王交上来黄金几十万两,折合白银近五百万两。弘治朝岁入二千万两,这就是四分之一。还有,葡萄牙和大明第一次交易,贸易额就有二十多万两黄金,除去成本,大明净赚二十万两黄金。马上阿拉贡人又要和大明交易,又是一笔外财将要入库。诸位大人,正德朝大有可为啊!”

    连同刚刚进门的焦芳在内,阁老们集体沉默了。是啊,正德朝和弘治朝大不相同,又怎能苛求陛下和先帝一样呢?真实的原因实在又是无法宣之于口,不沉默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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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马文升开口了:“陛下,臣虽未打理过财务,却也知道国与家理同,一日不可无钱。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外邦远道而来,我大明却赚得如此之狠,是不是有违圣人之道?”

    朱厚照气的差点破口大骂,可马文升又是老成持重之臣,也不能太不给脸面。焦芳适时站了出来:“老大人,你有所不知。据闻在外邦本地,大明的货物价格是咱们卖出去的十倍!”

    “唔!”马文升忍不住一声惊呼,接着追问:“你如何得知?确实如此么?”

    朱厚照叹息一声:“看看吧,这是吴王的奏折,写的很详尽。马大人,以往大明货物远销海外,在欧洲和大明之间,有土耳其帝国阻碍,抽以重税,所以才价格如此之高。现在葡萄牙远航至大明,他们为何能和咱们大明交易?这价钱他们不嫌贵!”

    马文升老脸一红,刚想谢罪,刘忠却是摇头出言反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外邦不嫌贵,大明也不可下手如此之狠。须知细水长流!”

    刘瑾实在忍不住了,刚刚刘忠推他一把,就让他很是恼火,现在如此迂腐,更让他瞧不上。于是马上冷笑一声:“内王外圣,刘大人,外邦是外邦,他们可不是大明人。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明凭什么让利于他?”

    “咄!住口!你一介阉人懂个什么?此乃国家大事,岂是你等可以置喙的?”刘忠其实对太监没什么好感,平常只是虚与委蛇。此刻急火攻心,加上入阁不久有些急于出成绩,难免有点进退失据。

    刘瑾愣住了,平日里这个同姓的阁老,对自己还算客气,如今竟然破口大骂,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

    朱厚照却是勃然大怒!打狗还得看主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一下冷了脸,指着刘瑾说道:“退下!刘伴伴,朕以为圣人有教无类,又有八岁一字之师,想不到后世弟子竟然狭隘若此,呵呵,李大人,你以为如何?”

    李东阳为难了,他虽然也对太监没好感,但却知道太监是皇帝的人,轻易动不得。刘忠一时情急,也是可以理解,帮哪边都不对啊!焦芳却是朝着朱厚照一躬:“陛下恕罪,我等圣人门徒断无藐视陛下身边人的说法,这只是刘大人一家之言。刘大人,你着实孟浪了!”

    坏了!这一手直接把刘忠架在火上烤。不反击就是被焦芳死死踩一脚,还得罪了皇上,得罪了刘瑾。反击,那就正中焦芳下怀,盛怒之下的朱厚照怎么处置刘忠很难说。

    马文升咳嗽一声:“老臣担保刘大人无欺君之意,刘公公,刘大人急火攻心,言语不当,请你海涵。”

    这话马文升说得李东阳说不得,无他,李东阳乃是首辅,决不能做那等被人诟病之事。马文升说了之后,李东阳便能一锤定音。所以李东阳一摆袍袖,正想说几句。刘忠却是会错了意,以为马文升明贬实褒,竟然加大了火力输出:“马大人,下官确实无欺君之意。但太祖曾言太监不得干政!”

    这句话一出口,整个屋中霎时间死寂一片。马文升眼中充满着自责、不信、惋惜,李东阳眼中却是怒其不争,焦芳眼中是毫无掩饰的幸灾乐祸,刘瑾眼中是不住外溢的阴森。

    朱厚照突然叹口气:“刘师傅,你从弘治九年就入了詹事府,一直担任讲读,朕对你视作授业恩师。朕一登基,你便是阁老。刘师傅,朕没有亏待你!”

    刘忠感觉背后一股凉气冒了上来,可文人风骨让他退缩不得。

    见刘忠无动于衷,想给他最后一个机会的朱厚照心底叹息一声,接着说道:“却不知刘师傅待朕如何?刘瑾乃是秉笔太监,也是有品阶之人,难道阁老尊贵就可以枉顾他人?况且刘瑾说的哪里不对?外王内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难道有错?既无错,为何如此呵斥刘瑾?天下之大,以道理为尊,刘师傅,你教过朕许多道理,此事何解?”

    刘忠摇摇头,朝着朱厚照一躬,伸手摘下乌纱,含泪说道:“陛下,臣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