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称“临安府银枪小霸王”的江怿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怕了这蛮横无理的义姐。当然,还怕另外一位比他还混世魔王的叔叔——李慕尘。
只不过此时的李慕尘依旧不知去向。自两年前运河船上一别,李慕尘倒也前前后后来过临安府几趟,可都不久留。每次都与几个小孩见上一面,顺便作弄他们一番便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自己忙得很,不仅要帮自己老娘处理国家大事,还得抽空去抚慰那些不小心失了足的花间少女,实在是力不从心。反正整个临安府都是自己的,你们别客气,尽管祸害就是。”
想到此处,李昕玥更是来气,怒骂道:“呸,口口声声儿子女儿地叫着,哪有这么不负责任的王八蛋老子,最小的还要我来管教!”
横起柳眉,便又揪起一旁老老实实走路的少年的耳朵!教训道:
“老在外面浪到这么晚,不好好睡觉,是不是眼睛又不想要了!还有那什么什么小霸王,谁给你起的这么个恶心巴拉的外号?!”
“疼疼疼,玥姐,手下留情。嘶~”江怿求饶着挣脱开李昕玥的魔爪,捂着耳朵嬉皮笑脸地说道:“玥姐,别生气嘛,生气可就不漂亮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老是要我这么晚出来找你,睡都睡不好,还要被你气,估计我再过几年,肯定就变成丑八怪了,看我到时候不打死你!”
“怎么可能!玥姐可是仙女,怎么可能变丑呢,有句诗怎么说的来着,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嗯,对,就是这句!”江怿沾沾自喜地阿谀奉承道。
女孩子么,肯定都喜欢别人夸自己好看,李昕玥当然也不列外,被这位油嘴滑舌的好弟弟三言两语说得怒气消了大半,甚至有点喜上眉梢。但嘴上依旧责备道:“别以为跟南山先生读了几天书,就可以附庸风雅了,你知道啥意思么?张口就来!平时也不好好读书写字!就知道在外面疯,你师傅托你默写的天书残页抄好了没?”
“管他啥意思呢,难道玥姐的美丽还需要注解吗?甚至我觉得刚刚说的那句诗都是多余的呢!”
“哈哈哈哈!”李昕玥闻言顿时笑得花枝乱颤,摸了摸江怿红红的耳朵道:“那是自然!你玥姐的美丽还需要解释么,就是美得这么不讲道理!”
江怿看着喜笑颜开的李昕玥也松了口气,今夜这关,算是过了。当然也不忘继续锦上添花道:“是啊是啊,刚刚在棋馆,好多人都盯着你看呢,至于那页天书啊,我虽然眼睛好了以后便看不见上面的字了,但我是谁啊,我可是天下第一美少女李昕玥的弟弟,记忆力超群!早就写好拿给南山先生去研究了!”
“嗯,不错不错,没辱没我的芳名!刚刚...真有人在偷偷看我?!”
“千真万确!有几个还看得流口水呢!”
“那你还老是要我大半夜的出来寻你,就不怕我被坏蛋色狼给掳走啊!”
“哈哈,怕啥,玥姐,你看看。”江怿笑着边说边指了指左侧屋顶和前方阴暗的角落。
只见高高的屋顶之上,有一青衣少年,手持一柄长剑,在月光之下孑然而立,如青松一般一动不动,觉察到姐弟二人投来的目光,少年憨笑着对二人挥了挥手。
“哼!大笨木头,又跟来干啥!”
“嘿,现在穿个青色衣服,更像个大青蛙了。”
再看前方月光不及之处的阴暗角落,依旧是一位少年,看不清面容,双手抱在胸前,站立地靠着墙角,一动不动,觉察到两人的目光也是依旧不为所动。
“唉,跟个鬼一样,没得救了。”
“呦,师傅的隐匿功夫没学到家呀。”
两人正是罗青炎和李昕佑,虽然两人并未刻意隐藏自己,但这深更半夜的,一个在高高的屋顶之上,一个在幽暗的月荫之下,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
倒不是此时尚是小菜鸡的江怿有如何了得的本事,只是他们两人夜夜都是如此跟在身边,笨蛋也知道他们肯定就在附近,只需稍加留意,肯定能察觉出位置,更何况江怿之前目盲已久,身体其他感识比上常人还是要强上不少的。
啥?为何李昕玥不让他们光明正大地跟着?一根木头一个鬼,是你,你愿意带出门吗?
更何况我们天生傲娇的长公主殿下,见到两人就气不打一处来,四人之间也就跟身旁的江怿聊得来些,故而对其的溺爱甚至更胜自己的亲弟弟李昕佑。
李昕玥撇了两人一眼,拉起江怿的小手继续边走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忽而嘻嘻笑笑,忽而打打闹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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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姐,你真觉得我的外号不好听吗?”
“难听死了,哪里捡来的?”
“有个说书先生送的。我觉得还挺威风的诶”
“送的?老实说打赏了多少钱?耳朵又不想要了是吧?”
“几两银子而已啦,疼疼疼……”
……
此时天上月光大好,清风拂面,犹如恒娥仙子褪下了洁白无暇的轻衫,铺盖了满地白纱,清凉不寒。偶有几片暖暖的云团飘过,稍稍遮掩了月华,似是在作弄街道上那些酣畅沐浴的桂树。深秋的桂树汲取了月华,在金风玉露中愈发显得金光发亮,馥郁芬芳。透过桂叶金花的斑驳陆离,姐弟两人静时身影相随,动时音容皆俏,便惹得夜莺传来梦醒迷朦的抱怨:今夜甚美,何故侵扰?
“请江公子过府一叙!”忽然间不知道哪里传来了这一声邀约。随声而至的还有五位黑衣蒙面之人,将姐弟两人围在中间。
为首的黑衣人,对着两人拱了拱手,再次说道:“请江公子过府一叙。”
江怿虽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但见对方也还算客气,便一如既往地油腔滑调起来:“敢问阁下,贵家主人可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此番邀我前去可是要跟我做笔买卖?”
“江公子聪慧过人,家主正是此意。”
“那实在不好意思啊,去不了,囊中羞涩,囊中羞涩,嘿嘿。”说着江怿还故意捂起脸装作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继续说道:“刚还被我姐教训乱花钱来着,除非…可以白嫖?”
黑衣人总觉得这些话听起来怪怪的,但自己家主确实是大门大户的千金小姐,家主也确实想问江怿买天书而已,至于白嫖?为什么要白嫖?家主可不缺钱。
暂不说黑衣人之人作何想象,李昕玥此时也是心头一惊,赶忙将江怿护在身后。远处罗青炎与李昕佑也知大事不好,急急闪身前来挡在李昕玥身前。
别看罗青炎平时憨厚寡言,但相比于几乎没有任何江湖经验的其他三人来说,镇定自若许多,更何况出身灵门第一大派,从小耳濡目染,骨子里便早已满是大家风范。落定身形,便拱手道:
“几位深夜突访,又穿成这般模样。况且吾弟大病初愈,若是此番跟你们前去,吾恐其受了惊吓。只是见诸位言语之间尚且恭敬有度,亦不似那鸡鸣狗盗之人,若是真想诚心做比买卖,何不待得天明日朗,请贵家主人来西郊南湖的金府云庐,好生商谈。吾兄妹几人定会恭候诸位大架。”
为首黑衣之人虽也明白其中道理,只是自家小姐求书心切,令其务必尽快将人带回,可又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冲动行事,须得谦厚有理,最重要的还是不能暴露身份。
不善言语的黑衣人,当真是有苦说不出,但凡自家小姐的要求少那么一丁点,自己都轻轻松松能把事情摆平,当真是“家主动动嘴,家丁跑断腿”!而且自己素来又讨厌这些江湖中的繁文缛节,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唧唧歪歪装腔作势一大堆,最后还不得开打,为何不直接一点,干就完事了!
但这做下人的,又有什么办法呢,食人之禄,忠人之事么。黑衣人也只好耐着性子道:“几位小友莫要惊慌,家主苦觅天书多年,却一直鸟无音讯,刚才闻得‘夜莺’来报,说是那位小姐与公子提及天书,便第一时间命我们前来相邀。倒不是瞧不起诸位,想来用强,实乃是天书对家主意义非凡,故而有所冲撞,还望谅解,随我们走一趟吧!”说罢便再次行了一礼。
而此时的李昕玥却是横眉冷对,这些话在她听来,虽然客气有余,但实则亦不过是巧言威胁。想用强,那便来呗,公主殿下出生到现在还从未怕过谁,便厉声道:
“若是不允,那又如何?!”娇脆之声却满是坚决之意,威严之气。
如果说此前月色尚好,秋风过处也只是薄云淡雾,并不寒凉。那李昕玥这一句话当真是把冬夜的冰冷肃杀都提前激发了出来。
黑衣人闻言,当即明了。那看似柔柔弱弱,面容姣好的少女才是几位少年中的话事之人。又见她一副‘尔要战,便战!’的九鼎风姿。便知今夜之事定是不能善了了。
当下便不再犹豫,一个健步上前,提剑虚刺逼退最前面的两位少年。伸手便要去捉躲在少女身后的江怿。哪知这少男少女也不惊慌,少女稍稍转动轻盈的身姿,如母鸡护崽一般带着少年堪堪躲过了这出其不意的攻势。
黑衣人来不及惊讶这看似柔弱无力的少女竟然也是个练家子,便觉身后两道寒芒袭来,顿时背生凉意,不得不抽出尚未出鞘的宝剑回身抵挡。
罗青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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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李昕佑本以为黑衣人是朝自己而来,却未曾想这不过只是最普通不过的虚招而已,情急之下也是来不及细想与黑衣人的作战经验到底如何悬殊。两人均是出剑直刺黑衣人后背。一时之间与黑衣人人斗得有来有回。
罗青炎剑招大开大合,气势磅礴,刺抡撩挂、劈挑截扫之间虽不离奇多变,却招招殷实,接招之际定不能心存侥幸。
反观李昕佑,虽然剑法不如罗青炎纯熟,给黑衣人的压力却是更胜一筹。这天杀的阴毒少年,也不知道哪里学来这一身歹毒的剑术。十招九虚,剑走偏锋,稍不留神,那柄毒蛇一般的漆黑软剑便会从一个诡异的角度直刺心府要害。两位少年虽是无意,但在此时的黑衣人看来,确是双剑合璧,配合精妙。渐渐地便有些应接不暇。
但也幸好两人年纪尚小,并没什么实战经验,李昕佑的剑术也确实欠些火候。黑衣人找准时机一剑逼退罗青炎,便对着一旁看戏的其余四位黑衣人喝到:
“还在看!还在看!是要把老子看死吗?!”
闻得此言,四人却是相顾而笑,但也不再怠慢,朝着一旁同样看得津津有味的姐弟两人而去。
罗青炎见状顿感不妙,但此时毕竟离得较远,情急之中,催动身上灵力,朝着四人辟出一道火红的剑气。
“哎呦喂,我勒个去!”
“要死要死要死!”
“少侠好剑法!”
“嗯?...”
四人躲过这道灼热的剑气,看着此时已挡在身前的罗青炎,各自评价一句。手上却也不闲着,抄起家伙与罗青炎战作一团。
且不提这边打得如何激烈,就说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少年,大名鼎鼎的临安府银枪小霸王江怿江公子,兴许是这刀光剑影,人形闪动,看得他眼睛有些累了。毫无征兆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手紧紧拽着文水哥的长琴,一手抱着他好姐姐的腿甩下一句:“玥姐,我困了。”就呼呼睡去。
这让一直护着他的李李昕玥顿时慌了神,好死不死,在这个危急关头犯病。立马铆足了劲“啪啪”两个耳光打在睡得不省人事的江怿脸上。
“醒醒!醒醒!喂!”李昕玥有点欲哭无泪,无论她如何喊,如何摇晃江怿的身体,即使不再疼惜自己的纤纤玉手,拼命抽打耳光,这江怿依旧如睡死了一般毫无反应。
“这杀千刀的李慕尘,留下这么个犯了大病的傻儿子让我照看!看你下次回来我不让你好看!”即使如此,李昕玥心里依旧也没有怪眼前睡得像小猫一样的江怿,只能把怒火发泄在远在千里的李慕尘头上。
确实,这也怪不得江怿,自从到了这临安府,李慕尘便上山下海,寻来医术高明的南山先生,为江怿治疗这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眼疾。南山先生也确实医术了得,仅仅一年有余,便便让失明十余载的江怿恢复光明,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七十余载......
只是不知为何,恢复光明的江怿却落下了另外一个嗜睡的怪病,倒不是睡得多,而是只要一犯困,便倒头就睡,无论是在吃饭蹲坑,还是读书游玩。一睡着便是在他耳根前锣鼓齐鸣,鞭炮震天都一样吵他不醒。
再说这李昕玥,虽然心头有些慌了神,但依旧不形于色,只是看着眼前打斗众人严阵以待。
而李昕佑独自面对为首的黑衣人,显然过不多时便支持不住,多次被黑衣人踹飞出去,显然黑衣人已是手下留情。但李昕佑虽然受伤不轻,却依旧面无表情,冷着他那倾国倾城的面容倔强地继续缠住黑衣人。
而罗青炎,以一敌四,剑招上虽然应付得较为吃力,但若是用上他铸灵门的灵火法决,也是有必胜的把握。只是又怕这剑诀杀招威力太大,万一伤了眼前某人,难不保李昕佑那边的黑衣人还会手下留情。故而只能以守为主,料想凭着自身灵力充沛,慢慢消耗四人气力。若是有路人发现,这伙黑衣人也定会夺路而逃。
正当罗青炎此般心思,却忽然听得不知哪儿传来悠悠扬扬的洞箫之音,还未来得及听声辩位,又忽有浓烈的桂花香气沁鼻而入。比之本就飘满街道的深秋淡雅的桂花香要浓郁许多。
罗青炎觉察到了异样,暗道一声不好,正要屏气凝神。却见原本伫立在街道两旁的桂花树如同活了一般,伸长了细枝脆条死死将自己缠住,令自己动弹不得。想要开口大喊,却霎时间有觉满口都是甜蜜清香的桂花,不仅令自己口不能言,更有一丝香气从口鼻之间而入,直窜天灵盖下的灵根而去。
“叮当”随着手中长剑的落地之声,罗青炎也与那睡死过去的江怿一般,人事不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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