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匍匐在山林中的隋军也发现了山寨内的火光,那就是他们和沈光约好的信号,士兵们顿时兴奋地大喊起来,裴行俨按耐不住激动道:“将军,让卑职冲锋吧!”
张铉却冷静地注视山寨,山寨虽然混乱,但贼兵还没有离开寨墙,他摇了摇头,“再等一等!”
沈光率领三百士兵已经杀进了山寨,山寨内一片混乱,鸡飞狗跳,到处是女人和孩子的哭喊声,左孝友军队中士兵的家眷在山脚,而所有旅帅以上将领的家眷都在山寨中,足有数千人之多,绝大部分是老弱妇孺。
聚义堂起火以及隋军杀入,给山寨中的女人和孩子带来极大的恐惧,他们吓得哭喊大叫,更增加了山寨的混乱。
段玄德急得一跺脚,左孝友的府宅就在聚义堂旁边,聚义堂被烧,主公的家人会不会出事,他心急如焚,喝令手下道:“你给我顶住,我去救小主公!”
他率领数十人向左孝友的府宅奔去,大王把家人托付给自己,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怎么向大王交代?
但沈光真正目的并不是制造混乱,而是要接应隋军攻山,他命命令十几人继续放火制造混乱,而他自己则率领数百手下向山寨前门攻去,他率先冲上寨墙,和贼军拼杀起来。
张铉也看见了沈光的身影,此时西北角一段百步长的寨墙上已经没有防御了,隋军和防御士兵鏖战在一处,张铉战刀一挥,“攻西北角!”
裴行俨大吼一声,“跟我来!”他也不要盾牌了,提起两柄大锤向西北角冲去,后面一千多名隋军如潮水般地跟随着他冲锋。
只片刻,裴行俨便攻到了寨墙下,他抡起大锤向寨墙砸去,‘轰!’一声巨响,碎石四溅,石板垒成的寨墙摇摇晃晃。
裴行俨奋力发力,只见他连环四锤砸去,轰然一声,寨墙坍塌,露出一个宽五尺的豁口,几名贼兵惊惶而逃,裴行俨心急,不等士兵扒开寨墙,便一跃杀进了敌寨。
隋军士兵很快扒开了一段宽两丈的缺口,一千余人迅速杀进了山寨之中,贼军士兵见大势已去,纷纷跪地投降.......
不到半个时辰,隋军就彻底控制了山寨,所有士兵全部投降,大火也被扑灭,除了主要将领的家眷被另外关押外,其余普通将领家眷则责令不准出门。
这时,沈光将被活捉的段玄德押进了尚未烧毁的官堂内,他向张铉躬身行一礼,“属下幸不辱命!”
“辛苦沈将军,这一战,沈将军记首功!”
“多谢将军!”
沈光一挥手,“押上来!”
十几名隋军士兵将段玄德和左孝友的家眷押了上来,左孝友的妻子约三十余岁,略有几分姿色,在她身后跟着两个七八岁的孩子,一男一女,皆战战兢兢躲在母亲身后,还有一名老人,是左孝友的父亲,也被隋军带了上来。
沈光向张铉低语几句,张铉点点头,打量一下段玄德,见他长得颇为雄壮,便冷冷道:“堂堂的隋军旅帅,居然落草为寇,你不觉得给自己祖先抹黑吗?”
段玄德双臂被反绑,昂着头道:“我不觉得给祖先抹黑,隋军太黑暗,立功者被诬,胆怯者受赏,我这种底层军官再卖命,也是给权贵子弟当垫脚石,还不如占山为王,自由自在才好!”
张铉一指沈光,“你既然参加过第一次高句丽之战,那么这位沈校尉,你应该见过吧!”
段玄德看了一眼沈光,“我见过他,他拿下辽东城,是条汉子!”
张铉便对沈光笑道:“沈校尉觉得隋军黑暗吗?”
沈光心有感触,他长长叹息一声,“怎么不黑暗呢?若不是遇到将军,恐怕沈光也回乡落草为寇了。”
张铉对段玄德道:“我也是出身低微,却凭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上来,在我的军队里,赏罚分明,不看门第,只看功劳,我看段将军也是忠心护主之人,若段将军肯投降我张铉,我继续让你出任旅帅,至于你能不能升为将军,就看你自己立多少功劳了。”
说完,张铉一摆手,“放开他!”
士兵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张铉又对他道:“若你不愿意投降,我也会放你走,你去替我左孝友送一封信。”
段玄德低头不语,他虽然长得雄武,但并不愚蠢,他知道沈光,连沈光这种出类拔萃的人也愿意跟随这个张铉,可见张铉有让人信服之处,他心中有些诱惑,又回头看了一眼左孝友的妻子,左孝友的妻子就是他的大姐,姐弟二人父母早亡,从小相依为命长大。
段夫人点了点头,“二郎,你就降了吧!”
段玄德一咬牙道:“只要将军不杀他们,我就愿意归降!”
张铉摇摇头,“我张铉从不杀老弱妇孺。”
段玄德单膝跪下抱拳道:“段玄德愿为将军效命!”
张铉连忙扶起他笑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军中旅帅。”
张铉之所以愿意收降左孝友的将领,是因为他发现左孝武的军队中有不少精锐士兵,他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把自己的军府扩大到五千人。
五千人的军府并不是没有先例,像宇文成都的军府听说已扩大到六千人,而且在飞鹰军中,秦琼的部下也是五千人。
更重要是,他们的军粮、物资都是自己筹措,和朝廷无关,只要他和朝廷搞好关系,就算朝廷知道他突破兵力限制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况且朝廷允许他们临时征集运粮民夫,增加的两千士兵完全可以用民夫的编制搪塞过去,关键是要张须陀不反对才行。
张铉从高密郡过来,考虑了一路,他本想从孟让军中挑人,但孟让军纪混乱,名声太差,左孝友军队相对就好一些,他最终决定从左孝友军中扩充自己的兵力。
张铉随即写了一封信,让段玄德带去给左孝友。
.........
尽管蹲狗山的士兵不止一次放烽烟恳请主力大军回援,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左孝友率领的大军却遭遇了更加严峻的考验。
此时左孝友率领的四万大军位于距离蹲狗山约五十里的一片丘陵谷地内,这里也是张铉伏击左孝友粮队之地。
左孝友连夜撤退,连营帐都没有拆除,就是为了迷惑住隋军,神不知鬼不觉地北撤,那他哪里知道,张须陀就是一头狮子,就在左孝友起兵撤退之时,张须陀率领一万五千精锐也士兵也同时出发了。
他们就像一头猎食的狮子般紧紧跟随在敌军后面,就在四更时分,张须陀率军闪电般袭击的左孝友的后军,夺取了他们的全部辎重和粮草。
左孝友也没有料到问题会如此严重,他们为了轻装行军,带的粮草本来就不多,一点点粮草被隋军夺走后,他们便已断粮,天还没有亮,左孝友便得到一个不妙的消息,张须陀率军绕小路抢到了他们前方,截断了他们的归途。
严峻的现实摆在左孝武面前,怎么办?血战冲过去吗?
尽管左孝友之前一心想和隋军决战,但现在他已经没有那个想法了,自从弓弩大战惨败后,他军队的士气极为低迷,如果和张须陀硬战,必然是惨败收场。
他倒是可以调头南下,但没有了粮食,士兵们半天都支持不住,更何况上至大将,下至小兵,每个人都归心似箭,一心想回家,没有人再愿意南下。
左孝友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负手在临时大帐内来回踱步,在他小桌上放着一份决战书,是张须陀派人送来,这令他心烦意乱,前些天他拼命向隋军挑战,隋军就是不理睬,现在却反过来了,张须陀向他挑战,他却不敢应战了。
左孝友正苦苦思量对策,这时,外面传来手下大将郑大彪的声音,“我有急事要见大王!”
“什么事?”左孝友走到帐门前不耐烦问道。
“大王,军中已出现逃兵。”
左孝友一惊,“有多少逃兵?”
“大约已有三千多人,主要都是隋军放回来那些伤兵,他们逃跑,带动很多其他士兵逃跑,局势快要控制不住了。”
郑大彪急不可耐道:“大王,我们走远路绕回蹲狗山吧!最多两天就能回去了。”
左孝友叹了口气,“你觉得蹲狗山还会在我们手中吗?”
郑大彪愣住了,“大王接到了什么消息?”
左孝友无奈道:“我是怕引起军队混乱才不敢说,事实上我已经接到消息,蹲狗山已被隋军攻占了。”
“啊!”
郑大彪呆住了,半晌他才道:“要不就和隋军决一死战,大王可以把军中马匹杀了给士兵们饱餐一顿,我们今天就会隋军决战,四万对一万五,卑职觉得还是有很大的胜机。”
左孝友摇摇头,“事情若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若到了杀马就食这一步,这等于就告诉士兵,我们粮草已断绝,士气本来就低迷,这下恐怕就会彻底崩溃。”
两人都同时叹息一声,难道他们真无路可走了吗?
就在这时,有士兵快步上前禀报:“大王,段将军来了!”
左孝友半晌不语,段玄德的出现,就坐实了蹲狗山失守的消息,他感觉身心变得疲惫万分,摆摆手说道:“带他来见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