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
身为大帝中也少有的绝巅人物,第一刑天此刻也有些愣住了,实在是消息太过惊悚了,怪不得他从昨日开始,就一直心神不宁,这是要翻天了。
苏乞年静静看着他,没有一点再开口的意思,第一刑天伸手在有些邋遢的兽皮袍子上搓了搓,而后又揉了揉脸,方才深吸一口气,道:“真是痛快啊!可是痛快之后,这麻烦有点大。”
何止是麻烦有点大,第一刑天一时间也陷入了沉吟之中,瞒肯定是瞒不住的,就算是四族有断命师遮掩天机,扭曲命运轨迹,但也只是为了遮掩诸天的目光,在四族族内,多半会有一些一鳞半爪的线索,留下蛛丝马迹,只要有心,四族一定能够追溯到一些东西,虽说未必能洞悉所有的真相,至少锁定苏乞年,并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时间,也不会太长,虽说那处道缺之地与诸天隔绝,但大帝的陨落,诸天一定会有所感应,或许就在这几日之内,四族星空必定生出异象。
第一刑天可以想象,接二连三的帝陨异象,到底会给四族带来怎样的震动,尤其是对于当世无皇的石族而言,三位石中帝,就是立在最绝巅的存在,虽然石族内,或许还有几位老古董,活化石,但与执掌太古之石的三位石中帝相比,就要差了不少,即便有皇兵镇压底蕴,在这浩瀚星空第三纪元,石族也注定了衰落。
更重要的是,几大镇族至宝的谪落,尤其是那座妖塔,第一刑天实在难以想象,这座比皇兵来历还要神秘,甚至可以追溯至蛮荒年间的妖族至宝,怎么会被击碎,甚至彻底消失在世间,至于一些具体的描述,苏乞年虽然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但第一刑天还是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这到底是什么虎狼之地,连妖塔也被埋葬了,古神尸也腐朽了,还有那古神尸中走出的神明子嗣,当下的浩瀚星空,是越来越乱了。
如果说,一干大帝的陨落,已经足以令四族掀起滔天震怒,那么四大镇族至宝的陨落,更会令四族疯狂,在这乱世之秋,稍有不慎,就会提前开启纪元之战。
而当下的人族,在第一刑天看来,还远远没有准备好,很多后起的强者,还没有能够真正成长起来,而在与诸族的对抗中,任何一点疏漏,都会导致莫大的损伤,毕竟人族要面对的,是一群豺狼虎豹,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此外,因为四海人龙世家,人族眼下与龙凤二族的关系,也下降到了冰点,此消彼长之下,现在若是不计一切,于整个人族而言,毫无疑问是一个最不恰当的时机。
身为五大刑天之首,长期身居高位,俯瞰星空,第一刑天很清楚,诸天百族到底拥有怎样的底蕴,哪怕是人族最鼎盛的时期,也没能覆灭百族,更多的,则是勉强维系平衡,甚至隐隐落在下风,这么多纪元以来,多少惊绝古今的人物,虽然身为人族,但第一刑天也清楚的认识到,人族并不独为天地所钟,无尽岁月过去,诸族同样有很多惊艳且可怕的人物。
就像那位离世的诸天禁忌,第一刑天瞥苏乞年一眼,一口断枪,都能钉仙皇于诸世之外,那一位生前有多强,自不用多说,当下的诸族,都有共同的认知。
但就算是那一位,生前也没有出手,去猎杀诸族皇者,一来至高的皇道领域超出想象,想要彻底镇杀一位皇者,历数近古以来的一百多个纪元里,多少人皇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二来,那一位从近古末年活到这浩瀚星空第三纪元,一定比他们这些后辈强者,更加清楚那些异族深藏的东西。
诸天之内,远没有眼下看到的这么简单,哪怕身为大帝,第一刑天也有很多无法洞悉的隐秘,常人以为无上大帝已经屹立在诸皇之下的最绝巅,但第一刑天却知晓,在这诸天内,浩瀚星空中,就有很多未知而恐怖的力量,足以轻易埋葬大帝,诸皇也要忌惮。
“难。”第一刑天沉吟良久,还是摇摇头,“压不住,抹不平,多半要做过一场,现在要看的,就是这一场波及的范围有多大,诸族有多少愿意下场的,而我等,又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
“清静的日子,到头了。”
第一刑天看一眼脚下碎裂的石罐,像这样清宁的日子,恐怕就如这罐血泉一般,要一去不复返了。
但他的眸子也微冷,这么多纪元过去,人族还从来没有畏惧过杀伐,这片星空的宁定,是无数先贤用血与骨铺就的,不管有多少人下场,人族都奉陪到底。
“既然瞒不住,那就不用瞒了。”苏乞年目光如刀锋,这么多年来,无论是星空界关,还是古天路上,多少人族染血,倒在异族的刀枪剑戟或是爪牙之下,也该让这些刽子手知道,被斩断爪牙与兽首的痛。
“我现在可以肯定,这个纪元,你们这一辈,谁最有可能登临那至高的领域,除了你,不会有第二人。”
第一刑天深深看苏乞年一眼,仿佛要将他的身影铭刻进脑海深处,所有的年轻一代中,这么多年来,这是他见过的,最能折腾,最肆无忌惮,最桀骜不驯,最难以预料,也最有胆魄的一位。
接下来,苏乞年留在了第一战域,而第一刑天则走了出去,这注定了是人族这浩瀚星空第三纪元将要面对的最大的一场风波,某种意义上而言,比那位诸天禁忌坐化,波及的范围还要更加广泛,第一刑天觉得,有必要请一些快要生锈的老战骨动动了。
至于苏乞年,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则行走在第一战域的荒莽中,静享这最后的宁静时光。
他走过诸圣堂,天宫的身影,惊动了很多神圣与战域弟子,他甚至驻足下来,观摩一些战域弟子修行,并予以指点,尤其是一些年轻神圣,原本还感到有些不自在,但在聆听只言片语之后,所有的这些不甘的骄傲,全都在无声间瓦解,烟消云散,他们真正体会到,这位年轻域主在修行路上走得有多远,对于生命进化的造诣,往往一针见血,令他们豁然开朗,这已经不属于他们追赶与超越的对象,而是一座丰碑,不止横亘在他们前方,更多的,横亘在了老一辈强者的前方。
而这三天里,众多战皇殿中人,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因为五大刑天在刑天大殿召集诸紫绶刑天,至于发生了什么,诸紫绶刑天回归各大战域后,都缄默不语,沉默良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但任谁都能够看出他们心绪的翻涌与不平静,因为整个域主府,一直在摇晃。
也有第一战域的神圣发现,此番五大刑天召集诸紫绶刑天,连一些坐死关的,都被叩关召唤,除了几位镇守古天路的难以脱身,尽皆前往,但唯独没有人来请他们这位年轻的域主,在战王礼后,这就显得有些太过突兀。
难道诸位紫绶刑天,还在排斥这一位?
直到第四天辰时未至,第一战域,乃至整个战皇殿,五荒大地,都在轻轻摇晃,万道哀鸣,有苍凉的钟声,响彻天宇,或者说,在四族大界星空中升起,并朝着整个浩瀚星空弥漫。
冥族、尸族、妖族、石族,无数老怪物自沉眠中惊醒,不少无上生灵露出惊疑不定之色,这种异象,怎么像是……
“战皇殿,锁天一脉,对此负责。”
就在此时,有恢宏的战音响起,星空中,隐隐有五道巍峨的帝影浮现,出现在人界星空之外,屹立在星空中,将星河都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