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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你给我滚!

    “坦白讲,这一场比赛你胜之不武。”

    “怎么说?”

    “就下半场皮萨罗倒在你们禁区的那一次,起码应该是个点球,没错吧?你敢说,卡瓦略当时手上没有动作?”

    “你要真这么说的话,那比利亚被卡恩扑倒的那个球怎么算?红牌加点球吧?”

    “那是卡恩出击收不住……”

    “嘿,敢情在你的地盘,话都让你说了。”

    “咱们这不是在讲道理吗?”

    “有你这样讲道理的吗?你的球员犯规就情有可原,我的球员有点小动作就得点球?我擦!”

    “有话好好说,你比什么中指啊!”

    “就比中指,你这老头不厚道。”

    “就你厚道?”

    “我告诉你,我最后是留了力的,不然的话,下半场最后阶段起码能再进你两个球。”

    “你就瞎吹吧你,如果不是你们突然间不知道怎么的,防守变得牢固了,我们扳回一球后的那一段时间,直接就能逆转。”

    “什么叫做不知道怎么的?那是我们调整过来了。”

    “放屁,你个小子神神道道,乱七八糟的。”

    “我说老头,你别输了球不认,有失你名帅风度。”

    “哪个名帅啦?谁愿意,谁当去,我输了球,心情不爽,还不准抱怨?”

    “哈哈,理解,理解,来来来,喝酒喝酒。”

    “当然,我没喊停,你就不许走。”

    “你想灌醉我是吧?”

    “你说呢?”

    “嘿,我说你,球场上输了,就要在酒桌上找回来?”

    “还真让你说对了!”

    “我晕!”

    “快点,干了!”

    “救命啊……”

    “这是我的地盘,没人救你!”

    …………

    …………

    比赛结束后,奥林匹克球场的球迷都走了,但高寒却被希斯菲尔德强留在其中一间会议室里,喝着希斯菲尔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葡萄酒,聊着刚刚结束的比赛。

    看着眼前这个喝得满脸潮红的德国老帅,高寒多少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情。

    在比赛中,拜仁慕尼黑的球迷曾经多次嘘他,这对他打击不小。

    甚至可能比输掉这一场比赛更严重。

    但这就是职业足球!

    高寒的酒量不行,但希斯菲尔德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瓶葡萄酒还没喝完,这老头就已经碎碎念,唠叨得要死,哪里还有清醒时欧洲名帅的风范?

    “小子,别说我倚老卖老,但如果你想要在这一行继续走下去,有一句话你一定得记住。”

    “嗯,在听,你说。”高寒态度还算诚恳。

    对于来自前辈的指教,他一向都是比较尊重的。

    至于说听不听得进,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很多人都认为,一名主教练接掌一支球队,最大的挑战来自于球场内,但我告诉你,不是。”希斯菲尔德使劲地摇着头。

    “当你到达了一定的高度之后,你就会发现,原来职业主教练最大的挑战来自于球场之外,来自于人心。”

    高寒喝了点酒,但脑子还没晕,流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我跟你说,执教一支球队,就跟谈一场恋爱一样,都是有保质期的。”

    高寒听得有些好笑,但想一想,又觉得挺有道理,挺王家卫的。

    “所有的情侣都一样,刚刚开始的时候,打得一团火热,巴不得没日没夜地腻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厌,怎么说都不烦,可时间久了,新鲜劲过了,一切都会变的。”

    说完这句话,希斯菲尔德又从桌上取过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高寒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他的心情之所以糟糕,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输掉了这一场比赛。

    “你知道,我在拜仁慕尼黑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

    高寒摇了摇头,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我没在球队夺得欧冠,达到顶峰的时候,急流勇退。”

    希斯菲尔德说这话时,双眼流露出来的是懊悔。

    看得出来,这是他的真心话。

    “我能够在拜仁慕尼黑取得成功,是因为球队从上到下都以我为主,管理层大力支持,球队的组建和转会引援都由我来决定,所以我才能够在短短两三年内,将拜仁慕尼黑打造成欧洲最强大的球队。”

    希斯菲尔德接手之前,拜仁慕尼黑确实处在一个相对比较动荡的时期,而他接手之后,几乎是一年一个台阶,将拜仁慕尼黑带到了欧洲最强球队的行列。

    曾经有人说,最强的拜仁慕尼黑是在九八到九九赛季,也就是希斯菲尔德接手的第一个赛季,但却在欧冠决赛时,差了那么一点点,输给了曼联。

    而到了九九到零零赛季,拜仁慕尼黑依旧强势,四次遭遇到了皇家马德里,三场胜利分别是四比二、四比一和二比一,只是在伯纳乌输了一场零比二,结果就被淘汰出局了。

    可以说,这两个赛季的拜仁慕尼黑实在是有够郁闷的。

    不过,零一到零二赛季,拜仁慕尼黑终于得偿所愿,顺利登顶欧冠。

    希斯菲尔德和他的球队终于达到了顶峰。

    “足球是有其固定规律的,所有的球队在达到最顶峰的时候,都不可避免会出现下滑,出现低谷,拜仁慕尼黑也是如此。”

    希斯菲尔德想了一想,才继续说道:“其实早在我们夺得欧冠的那个赛季,我就已经感受到了,球队的球员年纪大了,体能和状态开始不行了,而这种感觉到了上个赛季就更加明显。”

    高寒能够理解。

    对于老球员来说,联赛进行的过程中可能还没有太大的感觉,可往往是一次伤病,或者是一个漫长假期之后,再回到球队时,感觉特别强烈。

    所以,对于那些老球员,想要保持住状态,有两样东西必不可少,一个是尽量避免伤病,还有一个就是必须得有惊人的自制能力。

    “管理层也知道,所以他们就提出要年轻化,我也知道,但我能怎么办?”

    希斯菲尔德说到这里时,苍老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不知道是因为喝酒的缘故,还是他的心情激动所致。

    “我没办法在这一群跟我一起出生入死,共同奋战了多年的球员面前,告诉他们,你们老了,球队不要你们了,我更加没有办法硬起心肠,用上一些手段,迫使他们接受球队的安排,或者离队,或者干脆就退役,你知道……”

    希斯菲尔德的声音甚至都有些哽咽了。

    “……人,总是有感情的嘛,更何况是这一群为你奋战了多年的球员……”

    职业主教练就好像是一支军队的将军,球员就是他手下的士兵。

    古人有云,爱兵如子,将跟兵在沙场上建立起来的出生入死的交情,往往是最深厚的。

    职业主教练跟球员之间,往往也是如此。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例如意甲名帅卡佩罗。

    这位主教练就曾经多次公开表示,自己跟球员之间,只有工作上的接触,而不会有任何私交,因为他认为,私交会影响自己在球队的管理。

    归根结底一句话,他怕感情用事。

    拜仁慕尼黑的新陈代谢进展缓慢,估计就跟希斯菲尔德迟迟下不去手有关系。

    赛季初,就有德甲媒体披露,希斯菲尔德在集训时照顾老将,导致球队集训效果不理想。

    从之前的种种来看,都在印证着高寒的判断。

    “职业足球有多残酷,相信你也应该有体会,当你成绩好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是好的,甚至连你的缺点都会被人看做是优点,可一旦你成绩下滑了,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原本那些赞扬你,肯定你的人,都会跟着质疑你,甚至连你的优点都会变成你致命的缺点。”

    希斯菲尔德长长地一声叹息,显然对此是深有感触。

    “小子,我跟你说,你到目前为止的表现确实很好,很出色,但有两件事情你一定得记住。”

    高寒微微一笑,“说来听听。”

    “第一,选择球队的时候,一定不能让管理层插手球队管理运作,一定要把权力牢牢抓在手中,否则的话,根本没有人会听你的,因为到了顶级联赛,主教练更迭得比球员还要频繁。”

    高寒重重地点头。

    这已经是第三个跟他说这话的人了。

    之前是阿拉贡内斯和海因克斯,如今是希斯菲尔德,都跟他说过同样的话。

    “还有第二条,千万千万别在一支球队里待超过三年。”

    “为什么?”

    “这是我,还有很多人的经验,在职业足球里,一场恋爱的保质期最多最多也就三年,弗格森那头老怪物是特例,但全世界也就只有一个弗格森。”

    听得出来,希斯菲尔德这一番话也是很认真的。

    “当你在一支球队待的时间太久了,不可避免就会对球队,对环境,对周围的人产生感情,这对于一名主教练来说,是一把双刃剑,所以,保护自己,最好别在一支球队里待过长时间,这算是我给你的忠告吧。”

    希斯菲尔德说完之后,又是一声五味杂陈的长叹。

    很明显,他在后悔自己没在零一年的时候选择急流勇退。

    如果那时候他退下来,那留给他和拜仁慕尼黑球迷的记忆,就是最美好的。

    而且那时候退,他也不至于经历俱乐部新陈代谢的这种痛苦和矛盾。

    那应该是一名主教练最睿智的选择吧!

    酒喝完了,话也似乎说尽了。

    希斯菲尔德看了看时间,用力地拍了拍双腿,站了起来。

    “你小子在马德里竞技干得真不错,但记住,没有人能够逃过职业足球的规律,好好干,你一定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

    说到最后,希斯菲尔德呵呵笑的,赞赏地拍了拍高寒的肩膀。

    “你也是,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事情到了这份上,顺势而为吧。”高寒也安慰他说道。

    “行啦,别在我面前卖老,这些道理我比你懂。”

    高寒哈哈笑了起来。

    “哦,对了,一直想跟你说……”

    “嗯?”

    “你这酒……真难喝!”

    希斯菲尔德眉头一挑,我去,你小子也忒不识相了吧?

    多少人眼巴巴地想要跟我喝酒,你倒好,请你喝酒还嫌弃?

    “之前海因克斯送了我一箱好酒,等回到了卡尔德隆,你再输给我的时候,请你喝个够。”

    “你给我滚!”希斯菲尔德当场发飙了。

    高寒则是哈哈笑地挥了挥手,走了。

    留下了希斯菲尔德一个人在那空荡荡的会议厅里,颇显落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