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安一席话说完,程越的面色终于严肃下来。他不得不承认,唐安安说得一点错都没有,这些女子的名声已经坏掉了,普通人对她们根本不会谅解,流落在外的结局很不乐观,但她们只是贾似道的玩物而已,何错之有?
贾似道当年与众妾游湖,有一名美少年的船经过贾似道的画舫,宛如玉树临风。一位侍妾看到,随口一句美哉少年,便引得贾似道勃然大怒!贾似道认为这名侍妾嫌弃他老,立即抽出剑将她当场斩杀,尸首砍成数段,扔进湖中喂鱼,满地血腥,备极残忍。
其他的侍妾眼见她们的姐妹一句话便送了性命,无不吓得噤若寒蝉,连连叩首求饶。今天在程越面前的,就是这样一群弱女子。
程越执掌大宋,对贾似道昔年之事颇为熟悉,于是问唐安安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到临安来见我?”
唐安安苦笑道:“若是无人引荐,妾身担心根本过不了门口的几道关卡,况且妾身的声誉也不算佳,只有大都督想见妾身,妾身再来拜见大都督才是最好。”
程越想了想,不由笑道:“你说得的确有道理,贸然登门要见我,八成会被挡驾。”
唐安安深施一礼,道:“妾身如今终于见到了大都督,想说的话也都说了,恳求大都督慈悲,收留妾身的这些妹妹,妾身于愿足矣。”
程越笑了笑,道:“哦?你确定想说了话都说了么?”
唐安安一怔,道:“大都督请赐教。”
程越一指唐安安的衣服,笑道:“你这么精心打扮,如果只是为了你的这些妹妹们,那又何必呢?”
唐安安的脸腾地一下子就红了,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何尝不想为自己找个依靠?守了二十几年的空房,她难道就真想孤独终老么?可恨程越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出来,这下子让她的脸往哪儿搁?
程越见唐安安发窘,安慰地笑道:“你如果真想跟着我,也没什么不对,但你如果不说,我可能真的就不放在心上,你又该怎么办?”
唐安安听到这里,哪还顾得上矜持,全身拜伏于地,红着脸道:“妾身蒲柳之姿,自惭形秽,欲服侍大都督,以报大都督收留之恩,求大都督俯允。”
程越留下她也不是没用的,抬手笑道:“快起来吧,我答应了,以后不必再下跪,我这里没有这个规矩。”
唐安安喜不自禁,连忙站了起来,红着脸再施一礼,坐回座位中不好意思抬头,却又冲着老杜使了个眼色。
程越没有令她失望,目光马上转向老杜等人,道:“你们这十六个人,忠诚果敢,我很佩服,正好我府里有缺人手,不如一起留下来为我效力吧,如何?”
老杜等人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声,喜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身体瞬间动也不能动,积压了二十年的眼泪却在此时喷涌而出!
他们年纪都在四十以上,无儿无女,无亲无故,每天撑得何其辛苦,还能再坚持几年?哪怕在大都督府中做一个花匠,也比他们现在好啊!唐安安等一群女子要找依靠,他们又何尝不需要?
十几个前内侍哭着起身,一齐以宫中的大礼拜道:“奴才等从此之后,惟命是从,多谢大都督收留,奴才感激涕零!”
程越重重地点了点头,笑道:“你们不是奴才,我府中也没有奴才,你们虽然净了身,但所作所为,依然是条汉子!我以你们为傲!”程越语气真诚,脸上全是赞赏之意,说完,还竖起大拇指,向老杜等人用力晃了晃。
一群前内侍听到这番话,再也忍不住心酸,登时号啕大哭,这些年的坚持,终归没有白废!
唐安安欣喜的眼泪也止不住地往外流,有了程越的保护,她终于可以再次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人前!
张淑芳等妾室忙不迭地恭喜她们,六位夫人倒是有些发愁,看来,大都督的身边又要添一位夫人了,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唐安安上前道:“大都督,妾身……这些年来,颇攒了些家底,计有黄金一百四十三万八千余两,白银九百七十余万两,龙钱八百六十余万两,另外还有五大一中六个织布厂,八十七间商铺,十九处宅院,两个寺院,一个道观,三个商队和五十五艘大商船,古玩字画、车队手下不计在内,这些都是妾身的嫁妆,已列明清册,愿全部贡献给大都督,但求大都督终身不弃。”说完从怀里取出一本精致的册子,双手呈上。
唐安安报完自己的身家,除了她的心腹老杜知根知底以外,在场众人无不瞠目结舌!
我的天哪!只银两一项,就将近两千万!黄金还可以再折银一千余万两!这是何等庞大的资产!就连沈氏、王氏等人也是第一次得知!
这些钱财若是落到程越的敌人手中,或是用来与程越为敌,必定是极大的麻烦!仅仅冲着这些财富,程越也必须将唐安安收房!
讃岐局等几名日本女子更是听得险些晕过去,日本十年的国库收入,也不过就这么多!她们加在一起能够拿出来的嫁妆,还不及唐安安一个人的零头!大宋果然富甲天下!
程越也大出意料之外,没想到唐安安这些年竟然累积了这么多的财富,嫁妆之丰厚,三位蒙古公主合起来也比不上!如此一来,南征的军费缺口立即迎刃而解,不需要再为此头疼了,简直是一场及时雨!
唐安安在宫中之时,理宗赐给她的财宝就不计其数。只金银一项,至少就可折出五、六百万两来,还不算其他的珍宝。南宋宗室素称豪富,理宗也一向大方,出手自然不同凡响,唐安安只要不挥霍无度,富贵一生绝无困难。不过也好在她带了老杜这些内侍走,否则她一介女流,万万守不住如此惊人的财富。